第19章 奏議卷十(1 / 3)

◎諫院進劄狀七首

【論任人之體不可疑劄子〈慶曆四年〉】

臣近見淮南按察使邵飾奏,為體量知潤州席平為政不治及不教閱兵士等,朝廷以飾為未足信,又下提刑司再行體量。臣竊以轉運、提刑俱領按察,然朝廷寄任重者為轉運,其次乃提刑爾。今寄任重者言事反不信,又質於其次者而決疑,臣不知邵飾為人才與不才,可信與不可信,如不才不可信,則一路數十州事豈宜委之?若果才而可信,又何疑焉?又不知為提刑者,其才與飾優劣如何?若才過於飾,尚可取信。萬一不才,於飾見事相背,卻言席平為才,邵飾合有罔上之罪矣。若反以罪飾,臣料朝廷必不肯行。若舍飾與席平俱不問,則善惡不辨,是非不分。況席平曾作台官,立朝無狀,隻令製勘,亦不能了,尋為禦史中丞,以不才奏罷。朝廷兩府而下,誰不識平?其才與不才,人人盡知,何必更令提刑體量,然後為定。今外議皆言執政大臣托以審慎為名,其實不肯主事而當怨,須待言事者再三陳述,使被黜者知大臣迫於言者不得已而行,隻圖怨不歸己。苟誠如此,豈有念民疾苦、澄清官吏之意哉?若無此意,是好疑不決,則尤是朝廷任人之失。自去年以為轉運使不察官吏,特出詔書,加以使名,責其按察。今按察使依稟詔書,舉其本職,又卻疑而不聽,今後朝廷命令,誰肯信之?凡任人之道,要在不疑,寧可艱於擇人,不可輕任而不信。若無賢不肖,一例疑之,則人各心闌,誰肯辦事?今邵飾言一不才顯者,所貴朝廷肯行,然後部下振竦,官吏畏服。今反為朝廷不信,卻委別人,則飾之使威,誰肯信服?飾亦慚見其下,今後見事,不若不為。不獨邵飾一人,臣竊聞諸處多有按察官吏,皆為朝廷不行,人各嗟慚,以謂任以事權,反加沮惑,朝廷之意不可諭也。伏望聖慈特敕其邵飾所奏,特與施行。又令今後按察使奏人,如不才、老病灼然不疑者,不必更委別官,示以不信。所貴不失任人之道,而令臣下盡心。取進止。

【論與西賊大斤茶劄子〈慶曆四年〉】

臣伏睹昨者西賊來議通和,朝廷許物數目不少,內茶一色,元計五萬斤。緣中國茶法大斤小斤不同,當初擬議之時,朝廷謀慮不審,不曾明有指定斤數。竊慮西賊通和之後,須要大斤,若五萬斤大斤,是三十萬小斤之數。如此,則金帛二十萬,茶三十萬,乃是五十萬物。真宗時,契丹大舉至澶州,隻用三十萬物。三十年後,乘國家用兵之際,兩國交爭,方添及五十萬。今元昊一隅之敵,一口便與五十萬物,臣請略言為國家大患一兩事,不知為國計者何以處之?三十萬斤之茶,自南方水陸二三千裏,方至西界。當今民力困乏,陛下不恥屈誌就和,本為休民息力,若歲般輦不絕,隻此一物,可使中國公私俱困,此大患一也。計元昊境土人民,歲得三十萬茶,其用已足。然則兩榷場舍茶之外,須至別將好物博易賊中無用之物,其大患二也。契丹常與中國為敵國,指元昊為小邦,若見元昊得物之數與彼同,則須更要增添,何以應副?不過雲茶不比銀、絹,本是粗物,則彼必須亦要十數萬大斤。中國大貨利止於茶鹽而已,今西賊一歲三十萬斤,北虜更要二三十萬,中國豈得不困?此其大患三也。昨與西賊議和之初,大臣急欲事就,不顧國家利害,惟恐許物不多。及和議將成,契丹語泄,兩府方有悔和之色,然許物已多,不可追改。今天幸有此一事,尚可罷和。臣乞陛下特召兩府大臣共議,保得久遠,供給四夷,中國不困,則雖大斤不惜。若其為患如臣所說,不至妄言,即乞早議定計。取進止。

【論西賊占延州侵地劄子〈慶曆四年〉】

臣竊聞元昊近於延州界上修築城壘,強占侵地,欲先得地,然後議和,故楊守素未來,而占地之謀先發,又聞邊將不肯力爭。此事所係利害甚大。臣料賊意,見朝廷累年用兵有敗無勝,一旦計無所出,厚以金帛買和,知我將相無人,便欲輕視中國,一麵邀求賂遺,一麵侵占邊疆。不惟驕賊之心難從,實亦為國之害不細。今若縱賊於侵地立起堡寨,則延州四麵更無捍蔽,便為孤壘。其賊盡據要害之地,他時有事,延州不可保守。若失延州,則關中遂為賊有。以此而言,則所侵之地不可不爭。伏況西賊議和,事連北虜。今人無愚智,皆知和為不便,但患國家許物已多,難為中悔,若得別因他事,猶可絕和。何況此侵地是中國合爭之事,豈可不爭?臣謂今欲急和而不顧利害者,不過邊臣外憚於禦賊,而內欲邀議和之功,以希進用耳,故不肯擊逐羌人,力爭侵地。蓋小人無識,隻苟目前榮進之利,不思國家久遠之害。是國家屈就通和,隻與邊臣為一時進身之利,而使社稷受無涯之患。陛下為社稷計,豈不深思!大臣為社稷謀,豈不極慮!伏望聖慈遣一使往延州,令龐籍力爭,取昊賊先侵之地,不令築城堡寨。若緣此一事得絕和議,則社稷之福也。臣仍慮西賊來人,尚有青鹽之說,此事人人皆知不可許。亦慮小人無識急於就和者,尚陳鹽利,以惑聖聰。伏望聖慈,不納浮議。取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