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林雲衍的語氣平和,幾乎聽不出情緒波動,是試探還是真心的尋問,那心如止水似的表情讓人看不透。
隻是微顫的眼睫好像沾了些水光似的濕潤,唇色咬得發白,讓人不免去猜想他說出這樣的話下了多大決心,會不會因此而受傷。
所以,段硯行沒有立刻回答。
那雙眼睛看起來很真,很純,很深……
段硯行仿佛看見了,它們帶著情竇初開的美妙幻想和忐忑不安的期待,小心翼翼地索求幸福的浮光,去相信那虛無縹緲而又讓人甘願沉淪的兩個字。
——愛情。
這樣淳樸而又靈巧的一雙眼睛,讓段硯行不禁想起了初次遇見雲觴的情景。
簡直是截然相反的對比。
在那個聲色**、珠光寶氣的場所裏,他們相遇的方式或許就注定了結果隻會是一場金錢交易。
黃金海岸,豪華遊輪,世界名流,觥籌交錯。
那時候,落日餘暉也是這樣一點點從海平麵消失,夜色穠麗而神秘,汪洋之中的巨輪燈火通明,賭場裏氣派奢靡。
公海上的交易,腥風血雨,人人都帶著假笑偽善的麵具。
段硯行那時候盡管非常的年輕,卻已名揚國際。
那天他在賭桌邊從黃昏坐到夜幕落下,賭運好得不得了,眼看著對家的臉色從白變到青,再從青變到紅,號稱是拉斯維加斯的賭王,卻一局接一局輸得顏麵掃地。
段硯行年輕氣盛,看著金發碧眼的國際巨星快要爆走的模樣,實在覺得好玩,便忍不住挑釁幾句。
老外綠著臉,露出陰笑。既而將一個少年推上賭桌,說:“你要不要跟他玩一局?”
段硯行挑高眉毛打量過去。
十四歲的男孩子,纖細的身板,雪白的肌膚,五官像玉雕的精美工藝品,剛柔並存,挑不出瑕疵。
這樣的外貌在他腦海中頓時印刻下一個詞:極品。
那是盛裝在精致玻璃杯中的香醇紅酒。
雪亮的一雙眼睛勝過大堂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好像天生就應該沉淪在紙醉金迷之中,點綴著不經意的邪笑。
看起來十分金貴的一個東方少年,一隻手熟稔地扣著紙牌,臂肘輕輕搭在桌沿,端坐中露出隨意,一臉的天真爛漫,眼神裏卻滿是打探和譏誚的意味。
船上都是名流權貴,段硯行不知哪裏來的直覺,竟覺得這個少年過於清瘦,眼神太鋒利,不像是紈絝子弟。
少年容身於花花世界,卻並不屬於這裏。
一時興起,他問:“亞裔?”
男孩抿嘴笑:“美國籍華裔。”
音質如清泉流淌,璀璨的燈華襯托著男孩冰涼皮膚上滲透出來的妖氣。
什麼樣的環境能養出這種妖孽?
段硯行眯起了眼睛,露出一點兒探尋的興趣:“在娛樂圈混?”
好萊塢巨星得意地道:“他是我從唐人街挖出來的小寶貝,現在跟著我學表演,化妝技術很不錯,名字非常好聽。”
段硯行不再深入,拋出手中的紙牌以示挑戰,看著男孩:“要不,這局賭你的名字?”
“我叫雲觴。”男孩主動說出了姓名,笑起來眼尾上揚,冰豔妖麗,一股子邪氣,“我們玩一點刺激的。勝了這一局,我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