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陶罐裏少得可憐的水放到小女孩的跟前，莫垣沒啃聲就轉身離開了，絲毫不理會周圍人的眼光。
來了半年，莫垣早適應了這種冷漠殘酷的環境，部落的人，雖然講著人話、做著人事，但本質上還是沒完全脫離野獸的習性。
內心深處，莫垣並不願意承認自己原始人的身份，他之所以會施以援手，或許是因為垂憐和不忍，但更多的，還是想靠著這些舉動證明自己的人性還未完全泯滅。
不過，莫垣也沒真傻到“舍身取義”，他敢於豁達的勻出一半的水，根本原因，還是由於他有自己的“後備保障”！
離開祭壇，莫垣沿著大道一路走去，很快就脫離了部落聚集地。
長期的幹旱，導致部落周圍寸草不生，隻有枯死的樹幹和沙石，越往外走，景況越是荒蕪。
在大道上走了一會，莫垣就拐進了一條小路，走了足足有半個小時，最終繞到了山嶺背後的那處荒漠。
荒漠很遼闊，即便站在山嶺頂上眺望也望不到盡頭，空曠的地域了無生氣，隻有層層疊疊、此起彼伏的沙子。
莫垣曾聽族裏的老人提及，這裏最初還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森林，甚至還有一條大河途徑這裏彙到部落的湖泊，但最近幾十年的氣候愈發惡劣，再由於外圍的風沙不斷腐蝕，河水很快就幹涸了，褪去的植被也被沙石覆蓋住。
這裏久未有人煙了，莫垣走到荒漠的邊緣，左顧右盼了幾圈，就向著左前方的那一塊大石走去。
石頭很大，足足有兩三米高，莫垣走到石塊的陰影裏麵，就蹲下來撥開沙子上的幾塊碎石，又輕輕的把表層沙子掃開，就看見了一張打磨得異常光潔的獸皮。
把獸皮掀開，裏麵現出了一個坑，坑底，赫然放著一個臉盆大小的陶罐，在陽光的照耀下，陶罐裏反射出了水的亮光！
這是幹旱沙漠地區常用的日光蒸餾法，大概原理就是利用光能升高坑內空氣和潮濕土壤的溫度，蒸發產生的水汽和覆蓋上麵的塑料膜接觸遇冷凝結成水珠，然後下滑落入器皿中。
在這原始社會，自然是找不到塑料膜的，為此，莫垣特地找出一張獸皮，將毛剔除以後，把兩麵都打磨得光滑細膩，效果是差了些，但總算能收集到。
旱災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每一滴水都彌足珍貴。
莫垣小心翼翼的把陶罐掏了出來，又取出係在腰上的獸皮袋，把一整夜收集的水傾倒了進去，然後如法炮製的把旁邊幾個坑也相繼掀開，到最後，才勉強把獸皮袋填得微微鼓起。
饒是這分量足以笑傲全部落了，但莫垣仍是搖頭低歎道：“越來越少了呀……”
這個方法他已經用了幾個月，幾乎挖遍了這一帶相對潮濕的深坑，時至今日，怕是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也正是因為資源太過有限，莫垣才沒把這方法傳播給部落知曉，全族上下，即便刨去在外的戰士們，也仍有六七百號人，如果每個人都照這法子到處挖坑，那用不了幾天，地底深埋的水汽都會被采集光。
莫垣倒是想過再深入大漠收集水汽，經過這半年的摸索，他大致已經號準了那處幹涸河流的軌跡，但大哥炙蛉幾次告誡過他，絕不要踏入荒漠的深處。
在荒漠的深處，除了有時常發生的塵暴和流沙，還有凶險殘暴的野獸毒蟲，即便是部落裏最強悍的戰士們，也不敢輕易涉足。
本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生存法則，莫垣隻得望沙興歎。
把儲水袋仔細放進胸口的獸皮衣底下，莫垣就倚靠在石頭的陰影裏，取出剛領取來的肉幹和水填肚子了。
這些肉幹想來儲存了很久，硬得跟鐵塊似的，還有股腥臭味，換做從前，莫垣決計是連看都懶得看半眼，但如今卻是當成了珍饈美味，咬在嘴裏，連半口都舍不得直接咽下。
生存不易啊，蚊子肉也是肉。
吃了些食物和水，莫垣感覺精神稍稍為之一振，手裏還剩下一小塊肉幹，卻是沒舍得再吃了。
此時已然日上中天，驕陽似火，大地像蒸籠一樣，迎麵的風攜著熱浪滾滾撲來。
莫恒眯著眼抬頭瞭望了下碧空，萬裏無雲，能見度很高，偶爾能看到幾隻鳥禽在空中盤旋。
荒漠邊緣這裏相對還是挺安全的，雖然一些鳥禽也會攻擊人，但隻要不是成群結隊，基本威脅不大。
沉吟片刻，莫垣就拿起一隻陶罐，往前走了幾步，在一塊尚算平坦的沙丘上，把陶罐蓋在上麵，又用一根係了草繩的木根支撐起一腳，最後把那一小塊肉幹放到了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