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孚國京都湘水城的西南角,有一條靜謐悠長、綠柳蔭蔭的街巷。在這條街巷之中的建築或是湘水城官宦府邸,或是富商宅院。總之,映入眼簾的皆是一片豪華奢侈。而這片建築之中,在靠近街巷的中間段,坐落著一座府邸,其建築布局規整、工藝精良、樓閣交錯,豪華大氣中又帶著些清致素雅的風韻。整座府邸南北長六十六丈,東西寬也是六十六丈,占地甚為廣闊,與之湘水城大多數官宦府邸、富商大賈宅院類似。
大紅朱漆鑲著金邊絲紋的楠木大門寬近兩丈,端地是氣派不凡,其門上方大理石橫梁上掛著塊寬有數尺的牌匾,上書“柳府”兩字。在南孚國,能稱“府”的必為官宦之家。而這座柳府,便是湘水城有名的富商巨賈柳萬金的府邸。
而作為主人柳萬金,因隻是商賈身份,原本其家隻能稱“宅”,卻不能稱“府”。所幸的是,柳萬金以其商賈之家卻教養出兩位為官之子。長子柳謙,當朝文進士,現為翰林院從六品編修。職位不高,權力不大,但確是皇帝身邊近侍,是官場坦途,平步青雲的必任之職。次子柳武,當朝武勇士,現為湘水城衛隊正七品丙隊隊長,職位雖低,但權力極大,統領千人衛隊。
因此,自從三年前兩個兒子先後入官拜將之後,柳萬金在湘水城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儼然成為富商巨賈中一等一的人物。然而,即使是身家再富有,地位再尊崇,也總是有著難言之隱與無可奈何。這難言之隱,這無可奈何,皆緣自其第三子柳文。
之所以對其兒子取名為柳武、柳文,柳萬金當是希望其子能武能文能成龍。如今其次子柳武正是應驗了其武之一字,而其三子柳文中文之一字卻應驗在其長子柳謙身上。本是好事喜事數樁,可萬萬沒料到,柳文自打出身以來,便體弱多病,脆弱異常,稍有點異常,便會大病不起,備受折磨!十三年來,遍請南孚名醫,藥石無數,偏是無法改善其體質,隻有長年累月的食用老參鹿茸等大補之物,才能保證其如正常人般成長。隻此一點,就使得柳文再無為官為將之可能。
人說久病成醫,柳文自小就與“醫”字打交道,除親人以外,接觸最多的就是醫道杏林之人,懂事識字以來就開始漸習醫術,博覽醫書,又經多位名家指點,從五歲至今已整整八年,醫術是否精深尚不可知,但其理論卻是頗為淵博。
十三年來,因身體原因,柳文從未跨出大門一步,隻曾經在門後瞅過擺在府邸大門前兩側的兩尊大石獅,其閉塞程度比那些待字深閨當中的女孩兒家還要嚴重。正因如此,他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向往外麵的世界。
而今天,柳文終將要如願以償。經不得他的軟磨硬泡,心善心軟又異常疼愛柳文的母親柳張氏,最終答應帶其一起前往湘水城以西百裏的遠山小鎮,救濟這個小鎮中的貧苦百姓。
掀著馬車側麵小窗窗簾的一角,柳文微微地將腦袋伸出一點,在馬車的輕馳中,望著越來越近的湘水城西城門,高達十幾丈的城牆,在小柳文的眼中是那麼的高大巍峨,他必須昂起小腦袋才能看到城牆頂部的閣樓。望著城牆良久,一直等到穿西門而過後,才戀戀不舍的縮回腦袋,對著馬車內的娘親忍不住驚歎道。
“娘,這就是城牆啊?太高大,太壯觀了!”
內穿一件綢緞內衣,又襯一件夾棉小短襖,外套一件略厚的白色長衫,在這還稍有點熱的夏末初秋,已經算是穿的不少了,不過對於瘦弱的柳文來說是必須的。稚氣而不失俊秀的臉龐,瘦削而有些蒼白,不過因初次出門,興奮使得臉頰上略帶了些潮紅,額頭更是滲著一些汗絲。柳張氏慈愛地伸手用絲巾替柳文擦了擦額頭的汗絲,柔聲說道,“是啊,這城牆確實高大,初看起來甚至有一眼望不到頂的感覺,除了這城牆,這城外更是有著很多你沒見過的山山水水。文兒,你可以一路上好好看看,一定會讓你美不勝收的。”
“嗯!”答應一聲,柳文便又興奮地掀起窗簾一角,將小腦袋微伸了出去。
這一行浩浩蕩蕩二十多車,除了前麵的馬車,後麵均是一車車的糧食,棉被,衣物,用來供給遠山小鎮貧民過冬之用。車隊在寬闊的官道疾馳二十餘裏後,向西北拐入一條狹窄的小道,路麵不過比馬車稍微寬一些,拐入小道後,車隊在數十護衛的保護下減緩速度,謹慎的在小道上輕馳著。
“哎呦!”馬車突然顛了一下,正在瞅著遠處山巒的柳文被突然的顛簸擱了下屁股,忍不住叫了一聲。趕緊把小腦袋縮回馬車內,一手扶緊邊上的扶手,另一手摸向自己的屁股,使勁地揉著。
“噗嗤!”幾乎是同時的,柳張氏以及車廂內前邊側角坐著的兩名丫鬟望著柳文的這個動作和表情以及發車的聲音都忍不住笑出聲。
“文兒,現在拐上小道了,路麵不平整,馬車會有些顛簸,一定要扶好扶手。”柳張氏微笑著提醒道。
“知道了,娘!”
柳文答應一聲,又待掀窗簾,這時坐在側角的丫鬟小月說話了,“文少爺,這一路都看了二十多裏地了,您還沒看夠啊?”這個小月是柳文的貼身丫鬟,已經服侍柳文飲食起居有八年了,一直都像大姐姐般悉心照料著柳文。在柳文的心裏,已經把小月完全當成了自己的姐姐看待。聽到小月這話語中略微帶些戲謔,柳文回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