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娘給大家都倒了一杯,她心中有事,倒不急著回去睡。
三女同坐在一張席上慢慢喝著,酒後容易口渴,於是喝了一杯又續了一杯。
荊娘品著清涼甘甜的飲品,輾轉回想著那首歌,不知不覺就哼了出來:“輝煌過後是暗淡,繁華盡處散雲煙,柔腸百轉情可付,寂寞生死心難堪……”
荊娘反複幾遍都不滿意:“記得是這個調子,總是唱不出那種味道。”
羋雅實誠地搖頭:“很不一樣,公子唱的老氣橫秋,荊娘你的聲音太柔,裝不出來的,也有雲湖上環境空曠的緣故。”
荊娘點點頭,就深有所感地歎息一聲:“老氣橫秋,難怪他平時那麼喜歡逗弄小孩,會不會也覺得我很幼稚……”
羋雅清瘦的鵝蛋臉上盡是茫然,她不知道姊弟倆的秘密,就全然不解這是怎麼聯想到的。
孟薇白了荊娘一眼,很是怒其不爭:“你這話就很幼稚,和你這傻男人一樣幼稚!嬴妹妹你什麼時候變傻了,隻要你自己強大,管他男人怎麼想,喜歡就搶過來,不喜歡拉倒……”
羋雅聽得更加目瞪口呆,她再看孟薇這張玉桃般的俏臉,就已經像看史前巨獸一樣——不是審美觀的衝突,而是價值觀完全沒法理解。
荊娘思路被截斷,也是無奈苦笑:“孟薇姊姊能這樣做,荊娘卻是做不了,除非也跑進山裏做巫女。”
“做巫女不好麼?”
“不好。”
孟薇沮喪地眨眨眼睛,大感無聊地往後一倒,她的位置正靠矮榻,竟毫不避忌地枕在周旭腿上,跟著他神遊物外去了。
荊娘白淨的鵝蛋臉上微黯,她自知失言,本應婉轉些拒絕,卻已沒心思多想。
此刻隻有一個問題縈繞在她腦海中,那夜以承器互為信約,周旭認為人性相通,她也相信這點,但她現在不得不正視一個問題——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僅是時代,還有年齡。
“荊娘別多想,旭公子說過,船到橋頭自然直……”
荊娘失笑了:“他一點水都不會,坐個船還怕翻,講這個你也信!”
羋雅也微微一笑,卻認真解釋道:“許是如此,可船到橋頭確實會變直,這個雅兒在家鄉試過很多次的,聽公子這麼一說,雅兒才留意到這種事情。”
荊娘呆了呆,注視著她認真的神情,這是從何時起的事情……竟然有另一個女人比她還要相信那個傻瓜。
“雅兒你啊……上次和你說過,這次還是想說這句,他有你這樣的美人誓死相隨,怎麼也值了。”
羋雅偏瘦的鵝蛋臉上微紅:“荊娘說笑了,雅兒又黑又瘦。”
當世的審美標準以白、豐腴為美,以她所見荊娘、孟薇都很符合,最優秀的是她胞姊羋嫻——又白又豐腴,難得骨架玲瓏,藏了這許多肉,身段半點不走形,真正絕世美人的標準。
相對這標準來講,羋雅自覺很不起眼,幸好她性子直爽純素,才不會生出陰暗怨念。
“心美就可以了,再說雅兒哪裏黑了,他不都讚你是小麥色,健康又有活力麼?更別說雅兒人也長得精致……”
荊娘回以讚歎作謝,女人樂於稱讚不如自己漂亮的女伴,這時她們會有一種身體上的放鬆,轉而使精神也隨之放鬆:“有雅兒作保,我就信這傻瓜一次吧。”
女人們都安靜下來,幾種淡淡的幽香,混和了男人的氣息,漸漸溶在了一起。
羋雅坐了一會兒,有些困意地準備告辭,卻發現孟薇又在榻上睡著了,她大為驚奇道:“孟薇姊姊不是睡了一上午麼?”
荊娘眨眨星眸,沒有多少困意:“她說前些日子沒好好睡過,大概確實挺累的,我倒是還睡不著,雅兒你先回去睡吧。”
羋雅點點頭,按禮詢問道:“需要雅兒幫忙把她搬回你房間麼?”
荊娘沉吟了一會兒,搖搖頭:“我一會兒給她蓋好被子就行,就讓她躺在這裏。”
“就這樣?”
“對,就這樣。”
孟薇一下翻身坐起:“你們暗算我!”
羋雅詫異地看看她:“姊姊不是睡著了麼?”
孟薇輕咳一聲,玉桃俏臉上微紅:“我堂堂巫女,就算要留下來,也要光明正大地留。”
荊娘故意地掩口吃驚道:“孟薇姊姊不是求一夕之歡,是要嫁進來麼?”
“哼!這個以後再說,嬴妹妹不是擔心他一個人麵對危險麼?姊姊我剛想到了一個主意,明天軍隊出發後,我們換上男裝,偷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