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可以說的上是秋高氣爽，要是在我年輕那會肯定會故作笑容仰天一聲吆喝：
“好你個秋天！”
隻不過，年齡畢竟不是一個能夠忽視的因素，那樣無狀的舉措實在不適合我這樣年紀的男人，我於是沉默，隻是打心底泛起來的喜悅還是讓我的麵目和善了很多。
“李董。”路過前台時秘書小張打招呼道。
我點頭致以微笑。
“會客室裏有位客人，她.。”
我狐疑看她，見著她的表情心裏就知道應該是十月來了。
年輕時的十月當然吸引眾人的眼球，她是貌美的，眉目娟麗、唇紅齒白再加上一頭黑亮的長發.最有印象的就是某個下雪的冬天，她穿著粉紅呢大衣，就靜靜的站在那兒，姿態柔美、身態婀娜儼然從名畫中走出來的美麗女郎。然而自她回國之後，長發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頭精煉的短發，身上是一層不變的黑色工作製服，臉色.沒有臉色，冷漠僵硬、帶著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擾人氣息..。凡此種種也無怪乎別人對她敬而遠之了。
思量著我往會客室走去，不知怎的聽到她就在那裏的消息步履忽然變的沉重了很多，心境也不似方才的明朗，有些忐忑，時至今日我竟仍是有些不知如何去麵對她。
在此之前倒也不須擔心什麼，她的冷漠為我解決了所有的難題，然而，現在我不知道她知道當年的事情之後會是個什麼樣的反應。
我.踟躕了。
徘徊良久還是下不了決心，抬頭望向窗外的上海，晨霧在朝陽下是有些醉人，高低錯落的建築像是一幢幢搭積精美的積木，在這金色的霧靄中隻覺得那位積木人一定是有一顆玲瓏的匠心。
對著玻璃牆再次整理了一下衣服領帶，我終於踏進了辦公區，透明玻璃牆幕上，一個女子的身影格外的清晰。
女子側坐，讓我看到的是一張姣好的側臉，她今天一身休閑，肩上是一條淡紫色披肩，長袖棉質圓領T桖外罩一件對襟淺色褂子.。。這樣美麗打扮的十月我有二十幾年沒有見到過了。
我輕輕叩響會客室玻璃門，十月抬頭望了過來，兩人的目光在這一刻彙聚在了一塊。
十月的眼神仿佛重捨了這些年所有丟失的歲月，她的目光中沒有近幾年以來常有的那種冷漠，有些寧靜又有些深邃，宛如兩口深潭，而深潭裏的情緒沒有一絲一毫的泄露。我一陣恍惚，這樣的目光是我多年以前就熟悉的但過了這麼多年卻又有著絲絲縷縷的陌生.。。
如果.如果當年沒有離她而去，她應該一直就是這樣的吧。我這樣想著卻又不甚篤定，因為我已經離開了她二十多年啊。
“十月。”我在她的身後溫聲說道。
在她身旁坐下，褪掉女強人外衣的十月不知怎的有種返璞歸真的味道，我們靜靜而坐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隻有眼神在某個不知名的頻率上用心交流。
“這些年我一直想要問你一句，‘你過得好嗎？’”
“不好！”聲音偏執卻流露出一種讓人心疼的情緒，那是委屈。
我沉默，想要靠近卻又有些害怕，心裏有個聲音已經聲嘶力竭但手上的動作卻遲遲跟不上來。表現在十月的眼裏就是有些刻意的冷漠。
十月的表情變得淒婉，她有些哀怨的歎了口氣。
我於是更加手足無措了。
“你在害怕嗎？”片刻後十月悠悠說道，與此同時某種無以名狀的情緒就此孕漾出來，“我不怪你，真的，當初實在是太緊迫了，他的病情實在是太重要了，因此我們甚至都沒有空隙靜下來思考一下，以至於錯誤的做出了決定，現在想來真的是太過可惜。隻是，在事情發生之前你分明有很多的時間來跟我說，但是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同甘共苦什麼事情都要一起麵對的嗎？難道從前你說的話都是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