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傑一口惡氣堵在胸口,差點呼吸不能氣絕身亡。
把最後一件襯衣取出來,黨傑要折,林懿突然推開他:“我來。”
黨傑坐在床上,看著她折衣服,然後獻寶似地指給他看:“看,我行吧。”
“嗯,你是一神州行。”
“你就不知道說句好的!”林懿咆哮,把折好的襯衣往行李箱裏一摔:“晚上你煮飯!”
黨傑笑得無奈:“說得好像你哪天煮過飯一樣……”
林懿的目光有如台風過境,掃蕩。
黨傑從臥室裏遁逃到廚房。
林懿撲到床上繼續躺著,側著臉對著行李箱發呆。
半晌後黨傑的聲音從廚房裏傳過來:“晚上吃咖喱好吧?”
林懿大叫:“要牛肉的!”
等著吃飯的時間,林懿把筆記本電腦打開,上了QQ,新版QQ上線有郵件提示功能,林懿平時不注意,留神一看,赫然二百七十一封郵件。
打開一看,大部分都是無用的群郵件,一律刪除。
最上麵一封不知道是誰寄的,林懿點開來看。
主題:我走了
發件人:Iri0417
時間:2007年8月11日晚上09:46 收件人:Tara 一一,我要走了。 我知道你很懶得開郵箱,所以發到QQ郵箱裏,希望你看到提示會突然想看一眼。 那天你走的時候,我坐在那發呆。 突然覺得自己很傷心,比那次被應卿誤會的時候還傷心。 我一直覺得,感情裏麵沒有誰對誰錯,愛的時候就愛,不愛了就不愛了。我也知道我自私,非常自私。 趙哲逸跳下去的時候,我覺得心裏空了一大塊。 對,我傷心。 但是我確定,我不愛他了。 很久以前我一個人在陽台上吹風,我很仔細地想,我到底愛誰。 答案是沒有。 我不愛趙哲逸。 除了我自己我誰都不愛。 於是我害怕了,我想嚐試,嚐試過後我發現我也不愛李墨。 那幾個字是怎麼說的?鬼迷心竅? 對,我就是鬼迷心竅。 是我的錯。 但是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如果說犯下的錯可以因為道歉而抵消,那誰還會懂得珍惜? 戀愛如果是賭博,那麼我輸得不止是籌碼。 說那麼多,我其實想說的就是一句,我要走了。 其實很早以前就開始籌備這些事,隻是因為發生了這些,所以我提前離開…… 啊,對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那天路過一家店,裏麵在放一首歌。 我們大一的時候第一次見麵,你坐在寢室裏哼的那首歌,很久了,我突然想不起來叫什麼名字。 如果下次有機會,告訴我好吧? BY Iri 林懿呆呆地對著電腦屏幕,想了很久。 點了“回複”,寫了幾句話,又刪除掉。 再寫,繼續刪除。 最後林懿下了決心,寫了一句話。 “那首歌是《赤裸的秘密》。” 按了發送。 那句“其實我不想再見你。”沒寫出來。 她記得那時候她拉著個碩大的行李箱進門,宿舍裏的床下麵是桌子,大家都睡上麵。 當時就傻眼了,因為沒睡過,也沒鋪過床單,於是打算等會問問同寢室的人到底怎麼辦。 拿紙巾擦了下桌麵,林懿坐在桌上哼歌。沒一會王靖蓉就進了門,她的床上床單被子枕頭都齊齊整整,後來林懿才知道她從初中就開始住寢室,老手了。 王靖蓉是她在寢室裏見到的第一個室友。 她不太熱情,隻是淡淡笑,幫她鋪好了床單,告訴她一個人的時候要怎麼很快地把被子裝進被套裏。 “哎,我叫王靖蓉,你呢?”她遞了一瓶水給林懿。 林懿接過水,也是笑嘻嘻的:“我是林懿,雙木林,司馬懿的懿,我請你吃飯吧。” 後來又遇上了林應卿。 最後來的是詹北。 四年來,從來沒吵過架,感情好得讓很多人羨慕。 現在,都是過往雲煙。 好生心酸,好生感歎。 黨傑敲了敲書房的門:“吃飯了啊林懿。” 林懿點點頭,關機。 “你剛才看什麼呢?”黨傑進廚房的時候,順口問了一句。 林懿進去幫忙拿碗拿筷子,放水衝了一下,關了水籠頭才道:“看郵件啊。” “你都會看郵件啊?”黨傑覺得很神奇。 “我怎麼就不會看了?”林懿特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行行行,幫我把隔熱墊拿出去。” “哦。” 林懿在公司裏,一直覺得自己處於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地位,她是空降部隊,跟周圍的人關係談不上好或者不好。 見麵了笑一笑,除了工作外也沒什麼聯係。 不過她自問,她再懶惰,工作上的事情卻是好好地幹,至少不能讓別人說自己靠關係進來卻吃白飯吧? 不過即使這樣,她這個身份,肯定是會引人非議的。 比如現在。 有的人吧,上廁所都喜歡呼朋引伴,成群結隊,三三兩兩,方能彰顯出階級友情。 不是一堆人,不蹲一個坑啊。 於是林懿現在就處於很尷尬的狀態,她上完廁所,但是卻在隔間裏動彈不得。 不知道怎麼的就讓她想起那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卻闖進來。 說這種話的人肯定沒經曆過麵前有道門但是你還是闖不進來的尷尬。 林懿不出去的原因,是因為有人在講八卦。 確切的說,是有人在說她的八卦。 “喂喂,聽說沒?”一個說。 “什麼啊?”另一個問。 “就那個啊,之前泡咖啡,後來變助理的。” 林懿倒抽一口涼氣,她林懿兩個字寫起來是難了點,不至於說出來也那麼難吧?以前叫她“泡咖啡的”,現在倒好,後來又加長了一截。 “之前泡咖啡後來變助理的”? 林懿那個疑惑啊,那個糾結啊,這些人難道不累嗎? “怎麼沒聽說,全公司都知道了吧,哈哈。” 氣結,林懿真想一腳把隔間的門踹爛衝過去給這兩個三八一人一耳光,什麼叫“全公司都知道”?這不擺明了說她不是人麼? 不過,忍住,忍住—— 到時候真見到了,多尷尬啊。 “我說,楊力也真可憐。”兩個人之中又有一個開口,語氣很調侃,一點覺得別人可憐的語氣都沒有。 楊力就是Lily的中文名,以前看名片的時候還差點以為人家印錯字了,女孩子不是都該用草字頭的“莉”麼?再不濟“黎”啊,“儷”啊之類的也不錯。 她卻單名一個“力”字。 當時還真羨慕,簽名真好簽,哪跟自己一樣啊——林懿林懿,後麵一個懿字真是要寫死人的。 “嘿,咱們老板也真是怪了,放著千金小姐不要,找個燒火丫頭。” “換口味唄,老用燕窩漱口,這不就在路邊攤找杯涼茶喝,說不準還真對胃口了呢。” 兩個人一起放聲大笑。 林懿咬牙切齒,怒氣衝天。 一邊是為了自己被人看低成這樣而怒。 一邊是為自己被困在這衛生間裏,還要聽這兩個三八聊天而怒。 她壓根就沒跟林子涵有什麼吧,為什麼這幫人妄想症都那麼嚴重? 正生著悶氣,突然聽到Lily的聲音:“你們都在啊?” 兩個聲音一下就收斂了,變得有些尷尬。 那是自然,也不知道到底Lily聽到了多少。在這個公司裏,得罪她林懿有什麼啊?得罪Lily才可怕吧。 人家那是什麼身份?自己家裏有地位有本事,偏偏來蹲在公司裏給林子涵當特助,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哈哈,Llily,我們先走了啊,你慢慢來。” Lily笑了兩聲,沒說話。 那兩個多嘴的女人出去了以後,透過門縫,林懿看見Lily洗了手,補了補妝,就出去了。 剩下她一個,趕緊著出來,洗幹淨手,一陣風似地衝出去。 開了電腦看文件,心裏還是不舒服,於是想去泡杯咖啡定定神。 貴的東西永遠都有貴的道理,咖啡豆也不例外。 一杯清新透亮的黑色液體,滿溢的馥鬱香氣,讓林懿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 冷氣很強,喝了一口熱熱的黑咖啡,突然發現原來不加糖不加奶,就是如此原始的風味反而更讓她喜歡。 手機響了兩聲,又不響了。 林懿拿出來看,原來是黨傑,當即給他撥了回去,那邊響了幾聲,接起來又掛斷了。 正奇怪呢,收到了黨傑的短信。 “剛才不小心按錯了,在開會,回頭跟你說啊。” 林懿回過去:“知道了!” 突然聽見有人說:“笑那麼高興,你男朋友?” 原來是Lily,她似乎是有喝下午茶的習慣,真是好閑心,好準時。 這種人一向不得林懿歡心,以為太過追求完美。 穿名牌,妝容精致,走一步之後估計都要先要考慮後三步是個怎麼走,喝茶都用進口杯子,從來都是一副我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該怎麼說呢?這種人,林懿看著覺得不舒服。 太做作。 這年頭最流行裝,裝13的都比不裝的混得好。 “哈哈,不是。”當然不是男朋友,勉強算是老公吧:“我剛才有笑麼?” “有啊。”Lily看著她:“現在忙麼?要不要一起喝杯?” 林懿笑著婉拒:“我還是先把文件看完吧,這不,衝杯咖啡提神呢。” Lily笑了笑,沒勉強。 看著林懿跑走,Lily嘴角噙著的笑就僵了。 雖然不知道林懿是個什麼態度,不過對於Lily來說,女人世界裏的普遍定義還是對她適用的。 情敵嘛,總是彼此看不順眼。 Lily換位思考,如果我是林子涵,我到底喜歡她什麼? 最後找不到答案。 如果是林懿知道的話,估計會笑死。她一直覺得喜歡就是喜歡,愛就是愛,哪裏有那麼多為什麼怎麼辦? 天底下最尷尬的一個字就是“愛”。 不過還好,林懿不知道。 於是兩個女人錯過了彼此嘲笑的機會。 晚上林懿一直在等黨傑電話,但是一直沒等到。 自己打過去也總是一個機械化的聲音在說“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無法接通,請稍候再撥。” 於是林懿就胡思亂想,靠,這人幹嘛去了? 販毒? 殺人? 賣淫? 嫖娼? 越想越不靠譜,於是去衝了把冷水,到底還是擔心啊操心啊。覺得自己越來越有老子潛質林懿聽到手機響,立刻衝過去,手還是濕漉漉的。 “喂?”電話上麵顯示的是陌生號碼。 那邊很嘈雜,好像有很多聲音,但是沒人說話。 “喂喂?” 還是沒人說話,繼續鬧哄哄的一片。 林懿等了半天,那邊不出聲不吭氣的,沒多久就把電話給掛了。 “靠!”林懿罵了一聲,想想不對,又給黨傑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再給蘇玫掛了個電話,這回很快就接起來了,那邊響起蘇玫一貫綿軟悠長的聲音:“喂?有事?” 她那邊也很吵,有音樂聲,還有人高聲談話的聲音,肯定是在錦繡年華。 “沒,你剛才給我打電話了麼?” “沒啊,剛才你淩雲哥來了,正喝酒呢。” “哦。” “怎麼了?怪怪的?” “沒什麼,一個人在家呢,好無聊。” “那你過來不?姐我請你喝酒。” “不用了,我要睡了,明天上班,”林懿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你少喝點,多少漂亮妞就是喝酒泡吧殘的,你小心早衰。” “去你的死丫頭,找抽呢?”那邊笑罵了兩句,收線。 既然蘇玫跟淩雲誌一塊,那就不會是淩雲誌打的。 那是誰呢? 懶得再想,為了第二天上班不遲到,林懿洗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