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五月,已是暮春時節,桃花梨花早已開敗,未熟的桃梨掛於枝頭,饞得孩子們直流口水,卻被大人們看得嚴實。李老爺子早起打了會兒太極,李老太太準備著早飯,張老太太倚在堂屋的躺椅上聽著收音機。剛把早飯端上桌,屋外就聽到了李樺的嚷嚷:“爺爺,奶奶,餓死我了!”剛收勢的李老爺子順手給了孫子一個爆栗:“這大清早的什麼死啊活啊的。”

沒理會孫子的嘟囔,一把抱起芷萱,牽著迦佑進了屋。隨後進門的李愛國停好了自行車,看了兒子一眼,不但沒安慰,反是幸災樂禍:“該!讓你這嘴老不把門,昨兒才惹了迦佑,今兒就煩爺爺。”被爸爸戳中死穴的某人頓時沒了精神,蔫頭蔫腦地跟著進了屋。

上個月張建軍和沈勇軍又接了個大活兒,極有賺頭,可是要求也極高,光說木材的標準,兩人跑了幾個熟識的商家都隻是勉強合格,不願砸了招牌,兩人便商量著去北方的林場親自進貨,若是成功了,以後直接供貨,成本也能降下來,越想越覺得可行的兩人便把打算和家裏說了。可從來沒出過那麼遠的門,沈鳳娟不放心丈夫和弟弟,弟妹又懷上了,自是不能跟著奔波,便想著自個兒跟著去,路上照顧著些,可如此孩子和老人又成了問題。

張老太太早年喪夫,守了一輩子的寡,隻有張建軍這麼一個兒子,自是沒有兄弟姐妹可以幫襯,倒是有幾個堂兄弟,可這也不是幾天的事兒,不好意思開口,再說也怕孩子待不慣,想著也隻能麻煩沈家老太太老爺子,可憐兩老又要顧及地裏的活兒,還要當心兒媳婦,現在更多了兩個孩子去麻煩他們,沈鳳娟也很是不忍。不想正在這個時候,李愛國過來接張老太太去縣城小住,一聽這事兒,竟還有點生氣:“弟妹,不是我說你,這迦佑既是我們的幹兒子,怎麼有事兒也不跟我們說一聲!送老人家,他們顧得過來嗎?走,兩孩子就跟我姑一塊兒去縣城,正好我家那淘小子成天念叨著這弟弟呢。”

孩子和老人的問題解決了,三人沒了顧慮,拿著一疊介紹信坐火車跑北方去了,當然,也沒忘按照迦佑的吩咐多帶些衣服。李樺見迦佑來了,很是歡喜,拉著他把自己的夥伴兒認了個遍,還不忘一遍遍介紹:“這是我弟弟,沈迦佑!”出去玩兒也不忘要拉他一起,奈何迦佑正在幫芷萱啟蒙,忙得很,沒空理他,試了幾回未果的李樺隻好怏怏的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現在三個孩子的生活極有規律,早上起床洗漱後由李愛國帶著去李老爺子家吃早飯,吃過早飯迦佑和芷萱留下,李愛國送李樺去上學,他再去上班,王紅娟帶著中考班,這半年都是在學校食堂解決的三餐,自是不和他們一起:中午李愛國也是在食堂吃的,李樺放學自己回爺爺家,很近,走路十分鍾;晚上,李樺放學後在迦佑的“關照”下寫好作業,等李愛國下班一起吃了飯,再回家,至於王紅娟,要再晚上兩個小時的樣子。

吃罷早飯,迦佑便抱著芷萱,教她看著手中的圖片識字,要說迦佑最擅長的是水墨和工筆,不過為了加強孩子的記憶,自是沒有用那些更注重寫意的畫法,而是最簡單的水彩畫,不過功力在那兒,即便隨手幾筆,也甚是出彩,迦佑又是用慣精細物件的人,出手自是不凡,那些卡片即使用現在的眼光看也是極精致的,不說芷萱寶貝,李樺看了也稀罕不已。因為今天是周日,學校沒課,李樺沒有像往常一般去找同學玩,卻是圍著迦佑轉個不停,離幾個孩子不遠的李老太太瞥了一眼,見孫子抓耳撓腮,時不時地拉拉迦佑的衣服,逗逗芷萱,迦佑卻視而不見的樣子,便知道定是小樺又得罪了迦佑,這會兒正告饒呢。

迦佑幾乎沒有什麼在意的事,除了芷萱。紫宸說他執念太深,他承認,對一個人的歉疚延續了千年,再想放下又談何容易,重見芷萱時,他想他必須補償她。故對於和芷萱有關的一切他都極用心,曾經確定同母異父的妹妹是芷萱的轉世時,他的第一個念頭是感激,第二個居然是:都說女兒肖父,那張建軍雖是國字臉,濃眉大眼看著挺精神,可若是妹妹長成那樣豈不是長糟了……此念頭糾結了迦佑許久,男人都注重色相,他不希望妹妹因長相普通難尋佳婿。這些年芷萱五官漸漸長開,卻不像父親或母親,張老太太說這娃長得象他太奶奶,可迦佑卻知道芷萱像的是她的前世,清秀妍麗,到此才算放下了一樁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