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軍夫婦自知曉老人要來,便把動身的日子往後推了半個月,怎的都是閨女的師傅,總要見上一見。二月初三,嚴老太太到了張宅。下了車,見張家人都站在門口相迎,很是不好意思。幾人進了正廳落座,寒暄了一陣,因有芷萱為引,很快便熱絡了起來。將隨自己同來的小孫子嚴慕辰介紹給張家人認識,這才得空打量了兩眼芷萱,要說孩子就是長得快,不過兩月沒見,竟似又長高了些。
迦佑是除了芷萱,跟老太太最熟悉的人,自是不好躲在院裏不出來。在廳中看到嚴慕辰後,便知道管家今天可能有些麻煩了。迦佑是個好靜的,張家夫婦又常年在外,故這新宅自建成後極少招待外客,更不說留宿,嚴老太太此次可說是頭一回。因她電話裏並沒說嚴慕辰會跟來,便隻為老太太收拾了個院子,如今多了一個人,卻是有些犯難。現在天色近晚,他們行了一路定是累的,自應早些歇息,可D縣氣候陰濕,這幾日又未出過太陽,總是零星地飄著些雪花,客院雖每日打掃,但到底不住人,總是帶著幾分潮氣,便是現下就去收拾,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入住的。
張老太太側首聽了管家的詢問,卻並未放在心上,跟嚴老太太道了個不是,便將嚴慕辰安排進了迦佑的院子。嚴老太太也是尷尬,並不是她忘了說,卻是慕辰知了她要來D縣臨時起意,硬要跟來的,現下看張家並無怪罪之意,已是感激,且這安排也很是周到,自是無甚異議。一直安靜地陪坐在下手的迦佑,聽聞了奶奶的安排,不過是輕挑了下眉,神色未動。而嚴慕辰更是麵帶微笑,跟個假人似的坐一旁,從頭到尾連嘴角的弧度都沒變過。
用罷晚餐,想著老人家要早些歇息,便未說幾句話就都散了。嚴慕辰跟著迦佑跨過幾道拱門,又穿過了一座花園,回了梅院。不想方進院子,卻是被院中淩寒盛放的梅花迷了心神。雖是夜晚,但院中也是燈火通明,且微黃的燈光,更為眼前景致添了幾分似真似幻的朦朧。迦佑見他停住腳步,回頭喚了一聲,那嚴慕辰才算是舍得移步。
“你家很漂亮。”迦佑帶他進了西屋,嚴慕辰環顧了下房間,稱讚到。張宅的風格類似蘇式的園林,雖小,卻處處透著精致,迦佑的梅院布置得也頗有古韻,西屋雖不常住,但一應擺設也是挑好的,自是完全不同於嚴家那西洋式的花園別墅。
“不過是為著住得舒服,並無甚特別。”迦佑回首客氣了一句,腳下不停,將他帶進了裏間臥室,“你的院子明天能收好,今天就在這裏將就一下。這裏我雖不常住,不過他們收拾的也還算幹淨,那個子高些的是汀顏,今天就先在你這照顧著,有什麼事你盡管找她,她自會安排。”
“恩,麻煩了。”嚴慕辰隨著迦佑的眼神看去,見是個麵容頗為姣好的女子,想著聽語氣該是迦佑的傭人,點頭示意了下。
“嚴先生客氣了。”汀顏微微俯了身。
“你看著有哪裏不滿意,現下就讓他們去換了,若是沒有的話也早些歇了吧。”其實這會兒時間倒並不是太晚,但迦佑還要去芷萱他們幾個那兒抽查功課,便不動聲色地催促到。
“我很滿意,不用麻煩了。”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嚴慕辰笑得溫和。
“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了。”迦佑又對汀顏吩咐了幾句,想著也沒什麼遺漏了,便不再逗留,告辭出了西屋,回東屋披了件大衣裳,帶著汀雅去了荷院。
嚴慕辰打發了汀顏出去,進浴室洗了個澡,剛擦幹頭發,便聽得有人敲門。匆匆套了件浴袍去開門,原是那叫汀顏的女人,手中正端著個托盤,嚴慕辰側身讓了她,問道:“這是夜宵?是不是太早了點?”
“這是少爺讓我送來的,說是怕嚴先生晚飯沒用好。”汀顏布好碗筷,回身笑著答到。
嚴慕辰微愣,卻是沒想到那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心思倒是細膩。張家的晚飯是極素淡的,老人家倒是習慣,可對嚴慕辰這種年輕人卻是有些夠嗆,從飯桌上下來,他覺得跟沒吃過一樣。儀態雖是優雅,不過速度卻絲毫不慢,不過片刻功夫,盤子裏竟都空了,滿意的擦了擦嘴角,這幾道菜倒是極合他口味的。接過汀顏奉上的茶杯,喝了口,讚道:“這幾道菜做得不錯。”
“這幾道都是鬆院趙師傅的拿手好菜,樺少爺和兩位姑娘也是極愛的,少爺不清楚您的口味,便點了這四道,想著總能入您的口。”汀顏見他吃得高興,也是歡喜。
“鬆院?”嚴慕辰放下茶杯,在圈椅上直起了背,側首。
“我家少爺茹素,這梅院的周師傅做得一手好素食,但少爺怕太過寡淡,嚴先生不喜,便去了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