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小若那個小丫鬟行刺少爺?
那是兩個月前,一名刺客混入府中刺殺少爺,負責伺候息少爺的丫鬟小喜不幸被刺客殺了。他本想從府裏別處重新調一個丫鬟過來,可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竹猗院的丫鬟相繼遇害去世,別人即使不知道其中詳情,也對竹猗院退避三舍,是以得知自己將被派往竹猗院的丫鬟忍不住跪到他麵前,聲淚俱下地求告他大發善心。
巫管家無法,隻好找了牙婆子,從外麵買來一個毫不知情的小丫鬟。
那丫頭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長得唇紅齒白,秀美嬌豔還是其次,難得的是言行活潑爽利,不似一般丫鬟那樣扭扭捏捏。他當時心裏的想法就是這樣的丫頭哪裏能當下人,差不多的主子小姐也沒有那樣的言談氣度。可是那丫頭再三央告,說什麼家裏遭逢大變,家破人亡,為了拿到銀子為父母買兩口薄棺材,才將自己賣給人家當下人,哭得慘兮兮的。他心頭一軟,便買了下來,沒想到買來的人竟是一個刺客。
巫管家忽然老臉一變,額頭上開始冒出冷汗來,噗地跪倒在地,顫聲道:“息少爺……”
“怎麼了?”巫息看著他,眼裏波瀾不驚,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他突然下跪,又似乎早已了然於胸。
“老奴該死!竟然識人不清,將刺客引進府中危及少爺安危,老奴實在該死!少爺千萬要相信老奴,我絕對沒有不軌之心……”巫管家一邊說一邊連連磕頭,身後的衣衫中已被汗水濕透。
“好了。”未等他說完,一隻修長的手將他重重磕在地上的頭扶了起來。
巫息不知何時已站在他麵前,白衣勝雪,清冷如冰。扶著他的手,修長、白皙、關節分明,帶著淡淡的藥香,巫管家卻畏懼地微微顫抖。
“你對巫門忠心耿耿,我是知道的。刺客想方設法非置我於死地,令人防不勝防,怪不得你。”
“老奴謝少爺不怪之恩。”巫管家喏喏道,又問,“少爺可受傷了?”
巫息眼眸一轉,人已回到欄杆邊坐定:“我沒有受傷,血是刺客的。”
巫管家聞言,大鬆一口氣。
“刺客受了重傷逃走了,我料想她活不了多久,也逃不了多遠。你趁天亮之前,將刺客找出來。若找到了屍體,便悄悄處理。若找不到……”他頓了頓,沉默了片刻,道,“那就算了。”
算了?找不到屍體意味著什麼?可能意味著那個丫頭還沒有死。本來應該死的人若沒有死,那麼對少爺有何危害他應該最清楚,怎麼能算了呢?巫管家猜不透這位少爺心裏在想些什麼,卻不敢問太多,隻能應下了。
轟隆!
夜空突然響起了打雷的聲響,巫管家似乎被嚇了一跳,抬頭望了望天空,緩聲道:“這天恐怕要下雨了,息少爺早點歇息吧。”
巫息點了點頭。巫管家隻好欠了欠身,悄悄地退出院子。
聽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巫息才慢慢地從長袖中伸出右手。鮮紅的血已經在手掌上凝固,卻仍然可以聞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他皺著眉,使勁地用袍角擦拭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