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沈映冉和許錦嚴都不再阻礙他們了,兩個人卻沒有感受到預料中的那份喜悅。
沒有如往常那般抱著微白坐在自己的膝蓋上,沈灼希現在以看起來較為疏遠的距離坐在床邊的矮凳上,對視著坐在床沿邊的微白。低著頭的微白嘴唇深抿,視線被掌心中的那個物體纏繞成凝固的一點,久久沒有移動的跡象。在聽到成田輕羽告之他,那個保管母帶的男人已經死了之後,他就放棄了要尋找母帶的想法。所以當這張U盤經由灼希的手,放置在自己掌心時,微白不僅感到驚訝,心裏有的是更多的惶然和不安。
這張U盤是沈映冉交給灼希的。
“這麼說,他早就看過這裏麵的內容了?”微白輕咬著嘴唇,麵部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那麼鄭慧蘭的死……”曾經他設想過,找到母帶後親手毀了它,但從未想過要讓沈映冉知道那件事,並借此來折磨他。心裏的恨,在當時也仍是對他有所保留吧。更別說現在,微白原諒了沈映冉,也順利地讓自己從過去的陰霾中走了出來,又何必讓沈映冉繼續活在痛苦的自責和愧疚裏呢。
“鄭慧蘭的死,是和哥有關,哥也想過要殺她,但是……”灼希如此說著,也並未有所隱瞞,實際上聽完了哥對自己闡述的真相,他認為鄭慧蘭的死不該完全歸咎於哥,畢竟最後造成的結局是因為鄭慧蘭做出了那樣的選擇。
而且,站在自己的立場來看,灼希隻有感慨,並不覺得鄭慧蘭值得得到微白的原諒。
稍稍輕鬆了一些,微白把U盤打開,扔進了熱騰騰的茶杯中。然後抬起臉來,看著灼希欲言又止,伸出胳膊拽過他的手,緩慢說道:“你是不是還有事要告訴我?他不光是看到了U盤,還知道我就是溪曉了吧……”
不是沒有考慮過,如若按照沈映冉的想法,不將這些事告訴微白,隻說U盤是自己意外得到的,交給他就好,這樣微白的煩惱會少一些,也能夠毫無牽掛地和自己雙宿雙棲。但沈灼希思慮了好幾天,覺得那樣做對哥和微白都不公平。微白生性善良,知道了這一切,心裏必然不好受,然而……就將這看作是徹底解決他們三人之間感情糾葛的契機好了,灼希決定,還是將事情全盤托出。
可等到真的要開口了,灼希覺得要流暢地說出這番話真是艱難。
斷斷續續地,灼希總算說清楚了整件事。包括他所看到的,沈映冉所有的掙紮和自我折磨,他都全數告訴給了微白知道。說完了之後,灼希靜靜注視著沉默不語的微白,雙手將他的雙手包裹在掌心,勉強勾起一個舒緩的笑。
“微白,我知道,你需要時間靜一靜……無論你做出何種決定,我都會遵從你最真實的心意。你要記著,我說過的話每一句都是認真的,在你放開我的手之前,我絕對不會先放手!如果你對我們今後的戀情有了半點的遲疑和動搖……我也不會逼你,我會等著,等你把過去完完全全放下。”
一個濕熱的吻落在了微白的額頭上,灼希走出了房間。
微白知道自己並不想看著他離開,但抬起了手臂,嘴裏卻發不出聲音。或許真的需要時間來沉澱這一路下來疲憊不堪的感情,如果自己真的已經放下了,遲早能夠坦然地麵對沈映冉,也能毫不遲疑地站在灼希身邊。
就讓他們三個暫時分離一段時間吧。
艾瑞克推著許微白再次離開Y城前往M國的那天,灼希從G&C辭職,拖著行李,將沈映冉死拖硬拽地塞進了自己的越野車。車子沿著Y城從高速公裏往南行駛,在夜色降臨時抵達了江南小鎮W鎮。裝扮的很像一個背包客的灼希背負了兩人大部分的行李,而隻讓神色蕭條的哥拎著一個運動包。
“灼希,累不累,換我吧。”習慣性由自己擔負更多重擔的兄長,對於肩頭突然輕鬆下來的狀況還不能適應,忍不住去拉背包的肩帶。灼希伸出手擋了回去,揚起眉毛道:“哥,你就撒手不管好了!這點東西算不了什麼,我比你年輕,就讓我多流點汗有什麼關係?”
被故作輕盈的弟弟快步甩在了身後,沈映冉微笑著趕上去,“你這樣是在說我老了嗎?”
“哪能呀,我是說你辛苦了那麼多年,是時候該好好享受生活了!有人幫你承擔重量,你欣然接受就好了,其他的什麼也不要想!”灼希的話別有深意,他總是旁敲側擊地想減輕兄長的心理負擔,沈映冉也不是不了解這番苦心。於是,他不再搶著背背包了。
踏著青石板路走了幾分鍾,兩人看到了站在橋上的一抹黑色人影,想必那是臨河竹樓小旅館的老板。灼希快到時就給他打了電話,讓他下來接他們一下。笑嗬嗬地走到了跟前,灼希卻發現這位老板長得和想象中的不一樣。銀邊眼鏡,白淨清秀的麵容,柔順的短發,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深邃卻不幽暗的光,沒有穿著當地別具特色的民族服裝,而是罩著一身紮眼的純白棉質運動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