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玉帝聞言微怔,水色的唇卻緊接著輕勾起一段好看的弧。他仍舊笑眯眯地看著楊戩,揉搓著他頭發的手甚至連停頓都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溫溫的語調,似乎對他的詢問並不感到疑惑。
楊戩微仰著臉,黑葡萄般的眼眸亮晶晶地閃爍著,澄澈得如同天上的星子。他抿抿嘴,一手托著腮,歪頭瞅著玉帝,半晌才伸手揪住那條係在玉帝腰上的金光閃閃的腰帶,眉眼彎彎地笑起來。
“因為你穿得太華麗了!喏,”用力扯了扯手中的係帶,“這個是金的吧?平常人家誰會用金線縫腰帶的?就是皇帝恐怕也不會隨隨便便就紮出來在大街上晃。”
“哎?”玉帝瞪圓了眼,下意識地低頭去看被自家小外甥扯住的玉帶,半晌,他才輕輕歎了口氣,揉著楊戩發絲的手下意識地帶了幾分溫柔:“隻憑一條腰帶就認定我不是普通人,這也太牽強了吧?”
“還有哦,”楊戩笑眯眯地指了指楊駿親手掛在他脖子上的玉墜,“我哥說這個是你送的,這麼好的玉墜也不是普通人家能買得起的吧?”
他眼神明澈清亮,臉上的笑燦若春花,心底卻忍不住直冒黑線。
想他整整活了三千餘載,這等撒嬌裝嫩的情狀恐怕往前追溯個萬兒八千年的都不知道有沒有一次,這會兒為了接下來的計劃,可真是裏子麵子全都丟這兒了。
當然,幾千年後的某天,某個表麵上道貌岸然,私底下卻把小九九打得倍兒響的神仙不知怎麼聽說了這件事兒,一天之內就傳成了天庭最震撼的八卦消息。
——這是後話。
玉帝愣愣地看著麵前的少年,那雙晶亮得能映出自己倒影的眸子,閃動著狡黠與孩子氣,還帶了點自認為識破他身份的驕傲,似乎在等著他的褒獎一般。
“這……這玉墜是旁人給的,又不是我自己買的,也不能以此就認定我不是普通人吧?”
他這話倒是沒說謊,他借楊駿之手轉送的這枚玉墜是那日他與元始天尊賭棋,元始輸給他的賭注,自然不是他買的。
玉帝抿著嘴暗笑——嗯,他果然是個好舅舅,沒騙小孩子啊沒騙小孩子。
楊戩聞言卻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果然是老奸巨猾油鹽不進,滑溜得像個泥鰍。
“你這是狡辯!”
他咬著嘴唇滿臉委屈,水葡萄般的眼眸亮晶晶地瞪著笑眯眯的玉帝,一把揮開揉搓著他的頭發的手:“我……我都聽到了!”
既然單純的裝嫩已經達不到目的,就隻有下一劑猛藥了。
果然,話音一落,原本笑得溫文的人頓時冷了一張俊臉,雖是轉瞬即逝,卻也被楊戩瞧了個真切——對付這種精明到骨子裏的人,果然還是這種方法最有效。
“你聽到什麼了?”
語調還是先前那般儒雅溫暖,甚至連唇角的弧度都沒改變。
如果不是楊戩十分肯定那瞬間的冷冽之氣實在太過熟悉,隻怕他也要被這人此刻的溫文爾雅的表麵給騙過去。
他輕輕眨了眨眼,似乎這才注意到自己情急之下說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立刻嚇白了一張小臉,怯怯地低下頭去,咬著嘴唇不說話。
“乖孩子,告訴舅舅,你聽到什麼了?”
修長好看的手指輕輕撩起楊戩低垂下來的發絲,玉帝不著痕跡地眯了眯眼——這副怯生生的模樣,倒是比方才那股純淨的孩子氣更讓人心軟。
楊戩仍然不說話,額角上的觸感溫溫暖暖的,不像印象中那般寒冷得好像昆侖山上永不消融的冰雪,連氣場都是大相徑庭的溫和寵溺。
他暗暗蹙眉,有些猜不透玉帝的想法。
半晌,他才緩緩抬起頭來,對上那雙溫文儒雅卻暗藏冷冽的眼眸,試探般地說道:“我告訴你,你不準生氣。”
“……我不生氣。”玉帝歎了口氣,心中的猜測愈發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