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駿曾經說過,他要的不是保護,而是並肩作戰,他們是兄弟,他們有責任共同承擔保護家人的重擔。
楊嬋見他不語,隻道他不願承認,又續道:“當然,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因為我剛開始聽大哥說起,也是很久才想明白,但是二哥,就算你不承認,你也應該知道自己對大哥究竟是什麼想法吧?你對他是不一樣的,所以……”
話沒說完,就被一聲輕嗤打斷了。
楊戩忽然麵無表情地勾了一下嘴角,“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都能說得如此肯定,三妹,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語調雖然平平無波,甚至稱得上溫文爾雅,但其中的譏諷之意卻表露無遺。
楊嬋知道楊戩不會因為她的幾句話就能打開心結,但也沒料到向來對她寵溺有加愛護有加的哥哥會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頓時沉下臉來,心中一陣委屈:“你這話什麼意思?!”
楊戩也察覺自己語氣不對,聽她略帶委屈地質問,心中難免後悔,垂眼說道:“我沒別的意思。我與大哥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僅此而已。這些話,你以後都莫要再提。”
“二哥,你……你怎麼這麼固執?!”楊嬋忍不住咬了下嘴唇,焦躁之下脫口而出:“大哥為什麼會突然毒發,你比我更清楚!”
話音落下,她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隻是,為時已晚,楊戩臉色驟然慘白,僵立在床榻邊的身體下意識地發軟,堪堪扶住手邊的方桌才沒狼狽失態。
為什麼會突然毒發?
當時腦海中曾經一閃而過的念頭頓時清晰地浮現出來,他忍不住渾身發冷,如墜冰窟。
楊駿是在醒過來的當天夜裏開始吐血的,當時他就守在床邊,離楊駿問他“願不願意給一個答案”隻過了不到一個時辰。他當初想過,楊駿突然毒發是不是跟與此關係,但想想卻覺得甚是荒謬,就算楊駿將他看得再重,也絕不可能隻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答案就牽動毒傷,可是……
他側過頭去,勉強克製著心口翻湧的情緒,不眨眼地看著陷在被褥中的人。那些礙眼的血跡雖然早已經被擦拭幹淨,但隻要瞥上一眼,就還是仿佛能看見當時那種讓他幾乎閉過氣去的情景。他臉色愈發蒼白,連指尖都似乎要忍不住顫抖起來。
“二、二哥……”楊嬋駭了一跳,見他麵無人色,臉色比當初重傷之時還要難看,頓時驚慌起來,抬手上前扶他,“我、我是瞎說的……你、你別在意……”
但楊戩卻大力推開了她。
有風從殿內半開的窗戶吹進來,藏青色的輕紗帷帳連同楊戩那身月白色的長衫下擺都被吹得左右搖擺,連殿內閃爍著柔軟的光芒的夜明珠都仿佛受到了影響,忽然滅了一下,片刻,才又重新亮起來。
楊戩的表情平靜又淡漠,隻是唇角忽然漾起的那一點點笑容卻泛著刺骨的寒意:“你說的沒錯,我不僅連累他給我換血續命,又害他毒發吐血,就快死了……”
他的聲音嘶啞又低沉,在略顯空曠的偏殿裏仿佛索命的厲鬼。
楊嬋被嚇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維持著被推開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動,心中後悔得要命,看他大失常態,幾乎連死的心都有了,連連搖頭:“不、不是,二哥,你、你冷靜一點,我、我隻是瞎說……大哥毒發是、是因為毒入血脈……”
楊戩隻做不聞,布滿血絲的眼眸緊緊盯著床上的人,明明神色平靜而淡漠,卻帶了說不盡的苦痛一般,似乎隻要眨一眨眼,就會落下淚來。
但,那也隻是似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