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達信息技術有限公司黨委會中型會議室內,厚重且擦得鋥亮的茶色大會議桌的四周,散坐著公司的主要領導成員。他們腳踏薄地毯,坐於沙發椅,在涼爽的空調下,捧起了太平猴魁,大多都心怡神閑地抿喝著。於茶杯的端起又放落之中,不止馮登科一人發出,喝上好茶後,悄悄呶呶嘴的咂咂聲,有的,還悠然地抖動著擱起的腿腳,或者,把舒展開的肢體傾靠在椅背上,好象,這樣才可顯得與這舒適的環境相一致,很協調的狀態。
“嘔——,嘔——,各位,在座的公司主要領導,我們公司進行的創立創新型企業的深化改革,開展至今,時間已過半年多了,竟仍然是矛盾重重,步履艱難,而且還毫無頭緒。嘔——,眼看時間飛快過去,真是時不我待,也真令人焦急的呀。”言語間,望著正在拿起又放下茶杯的,麵前的各位領導,李沛文的雙眼裏充滿著憂患的神情,他倒確是沒有,如坐於對麵那些人那樣的悠然自得,顯然,他是身感重任在肩,確不想有辱使命的。然而,在究竟怎麼確定創新型企業的全局部署,和有序推進方麵,他還是沒有多少已達到理性程度的認識,以及有完全了然於胸的戰略把握,因此,說出的話,還是停留在自從國企改革起,已說了好多年的,很一般的原則性表達上。於是,隻聽他繼續說道:“鑒於,我們都是公司的主要領導,我們當前的主要任務,當然要加強學習,要重視人才,公司黨委會,今天,再次請大家來談談相關的問題。下麵,請哪一位,先來發表發表你們的意見啊。”
李沛文言畢,側過身,與坐於身旁的,集團公司黨委副書記田池霖,悄聲耳語了幾句話。而後,坐正身子,目光越過台麵上,放著黨旗與國旗分插於丫字型不鏽鋼架的上端,落到坐於自己正對麵的,董事長康森淼的臉龐上,再依此掃看到,挨坐著的副董事長李酩、工會主席孫子兵、總經理辦公室的龐主任,及遠離自己坐著的黨委副書記,副總經理馮登科的身上。隻見馮登科將胖實的身軀靠在椅背上,低沉著頭,似在思考,又似在磕睡,可是,他將兩隻手緊握著,而翹起的兩個大拇指卻在不停地拌繞著,在玩著手指遊戲呢。
見書記的目光又掃回到自己的身上,工會主席孫子兵也就開口指出,像這樣的會,不是已經開過多次了,要講的,翻來覆去也講了好幾遍了,反正,我是再也談不出什麼新鮮東西來了。
他的話,使副董事長李酩,也深有這樣一番的感慨,便接口孫子兵的話,表示——
也確實是的。現在,無論今天明天後天,不管大會小會小組會,翻來複去總是這麼二句話,一要加強學習,二要重視人才,總是你也這麼說,我也這麼講的。其實,我們早就不該再來談,對這個問題應有怎樣的重大認識,而是早就必須進入到,究竟該怎麼學習?學習要與什麼相結合?必須要有怎樣的達標準則來檢驗學習的效果,這些方方麵麵上了。還有是,究竟怎麼做,才算是落實到重視和提拔人才的新思想、新觀念、新體製的具體工作上了,而且,也必須要有可衡量的標準。不然,今天開會,明天開會,後天開會,甚至今年開會,明年開會,年年開會,說來說去是含含糊糊的‘要加強學習,要重視人才’。單這二句老話啊,上上下下啊,早聽得耳朵裏都結老繭了,從天天到年年,隻會這麼叫叫也能算是領導?那比和尚念經還不及。如果我們1十1等於幾要學三年到五年,那麼這樣的領導,不等於是在不斷地留級嘛。
李酩的意見使田池霖頗感興趣,即說道:好!好!我覺得你這麼談很好,那麼,老李,你繼續談談看,我們現在該怎麼學習?而在重視和提拔人才上又該具有什麼樣的新思想,新觀念,尤其是新體製的建設啊?我要聽的,就是你這樣可深入的意見啊。
但李酩卻搖著頭,倒也十分幹脆地承認,我也不知道。還說,實事求是,我也是根本不懂得這些的,我腦子裏對這方麵的思考是一片空白。我每天,也隻是重複做些昨天的事,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隻是知道,不要出什麼差錯就是了。要從這個意義上講是留級生的話,好像我也一直是個老留級生哎。我承認,我與許多人一樣,也是個,思想上很貧乏,毫無什麼進取之意的領導人哦。
“嘿嘿,嘿嘿嘿,李董啊李董,”聽李酩講的這一番話,馮登科忍不住了,他抬起頭來,以一臉嬉笑的神色叫李酩,再對著他講,“看來,在我們這些老留級生裏,不必謙虛,你倒還是個優秀生喔。你看,我們都還年年隻能像留聲機一樣的,發出千年不變的,要加強學習,要重視人才的唱腔上,可你站在這個認識上,已經吹響必須要有新思想、新觀念、新體製的號角了。你的思想意識,不已經是衝在我們前頭的了,你是實實在在的時代先鋒了嘛!不必謙虛,你可是我們這些老留級生裏的優等生,佼佼者了喔!你們講,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啊?他,難道還不是,屬於誤入到我們這些老留級生裏來的高材生,優秀生啊?!阿——,哈哈哈……哈哈哈……。”馮登科說著,用手指,劃出一道弧線地指了指麵前的在座者們,並忍不住似地開懷大笑起來,他的話也引起其他人發出了一片的笑聲。
“嗨嗨嗨嗨……。”
麵對馮登科如此這般地戲笑暗諷之言,田池霖暗暗皺起了眉頭。他實在是笑不起來,也不能理解這樣一種隱含酸溜溜,苦澀澀的戲笑之語有什麼意思?!是一種什麼樣的心理?!對今天的會議又有什麼推進作用?!不覺,抬眼向李沛文看去時,隻見,他也正將目光向自己投射過來,也是一臉茫茫然的神態。
而李酩聽馮書記是在語藏譏諷,話中有話地刺向自己,不知是因敬畏?或是怕得罪?還是怕負恩?他是心急慌忙地為自己剛才的話語所指,搖著手,緊張得急於表白地要作澄清,“不不不不,馮老,我們公司的改革,從一開始起,您就是我們的領導者,我們這些人,都是在您的帶領下,手把手地發展起來的,我就是再怎麼談,像許多人一樣的思想貧乏,毫無進取之意,那也絕不可能,更不敢是在指向您老的呀,馮老。你要理解我的呀。”
李酩這麼的顯露,因擔驚受怕而惶恐不安,還神色慌張,叫大家見之,尤其是馮登科聽來總感太直白,太別扭,叫人太難以接受了,不禁斜瞥了他一眼,立刻,很反感地指出:“我也是說說而已的嘛,你何必當起真來了。你這樣的講,反倒叫大家覺得我是個胸襟狹窄得,容不得不同意見的人,總在倚老賣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