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傍晚還晚一些的時分,天色雖已顯得一片的昏暗,但天邊,還未褪盡的豔紅與灰黑色錯嵌相疊的爛漫雲霞,正顯示出它們最後的,因別具奇特而令人驚異的雲光霞錦。走在園地裏的何霽蓮,攬觀著四周依稀可見的,或是突兀而起的,層層暗綠色的草坡,或是接連排開的,勾勒出遠近高低各不同的樹影,深覺——景象,是神奇而出,景色,確旖麗可醉。
已點亮了的路邊街燈,正照出何霽蓮,雖顯出肩背處大片的肌膚,卻並不算過於袒胸露背的身影。恰好突現她妖嬈且優雅好身材的連衣裙上,隨著走步,金黃底色中跳躍著點點晶亮的閃光。她的淡淡的胭脂,殷紅的薄唇,和細描的彎眉下的媚眼,以及頭頂著盤繞而起,被高原比喻為“山似青螺髻”的髪髻,顯現著她,總有嬌妍之麗的美色來。在這樣的麗園佳景中,她稍稍急步地走著,當手機鈴聲響起時,她很是慌張,但略微壓低點聲音地接聽起電話:
“喂。噯,噯,是的,是的。噢,是阿昌啊,你還要約我見麵?是嗎?這次,我的見麵條件你真的都達到了啊?我知道,你是也很不容易的。好,好,好的好的,好的好的,可是我現在不能到你這裏來,因為我還有事哎。不不不,不是去相親,我不騙你,我決不騙你!噢,對不起,我手機沒電了,我就不跟你講了。”何霽蓮一說完,不顧這個阿昌還急著要講什麼話,馬上不容分辯地關掉了手機。她何以要如此地心神不定?還說著謊話?因為此刻,一拐彎,她已來到了一座,用成百上千朵鮮紅玫瑰搭建起的拱門前,而且,她的身穿精致西裝的“愛情定製高級版會員”的顧問,通俗地講,就是富豪相親流程的引導員,已在玫瑰花門前見到她,並正滿臉堆笑地向她迎上來呢。
“何小姐,你好!你總算到啦,那位先生早到了,我們一起進去吧。”
“好,好,好的。”何霽蓮臉麵上雖也同時綻開了笑容,但立即會投身怎樣的環境?進入怎樣的程序?見到怎樣的富豪?進行怎樣的交談?顯出怎樣的進展?如果見到的不是想往已久的王子,或者一時不能決斷,又該怎麼辦?況且,阿昌也會再打電話來,又如何是好?此刻,何霽蓮的心情,為應對這些毫無準備且不知所措的一連串問題,而緊張得將左手捏成了拳,緊緊握著,臉上的笑容也就沒有持久,接著就變得有點暗暗的惶恐了。她跟在她的顧問身後走著,怕阿昌再打來煩人的電話,就悄悄拿出手機索性關了機。
她的,“愛情定製高級版會員”顧問,見自己的會員走在了身後,就放慢腳步,待何霽蓮走上一步,可並肩走時,才作起了他的工作講述,說的是:
何小姐,上次,在豪華大酒家,我們已舉辦過高端獵婚派對。而今晚,是進入了,與高素質優秀單身貴族的直麵相親會,這次,我們搞的是露天派對。講述至此,為使有感染力,顧問在接著說時,伸直手臂,張開手掌,象是在撫摸著天邊雲霞般的,詩朗誦地說道,“你看,今晚,這裏的一切,是具有多麼濃厚的貴族生活氣息的啊!而且你的將來,也是多多少少美女所望塵莫及的哦!何小姐,你可要把握住自己命運的哦。”
依著自己顧問的講述,何霽蓮便環顧起四周的景觀來。隻見,進入了剛才那扇用鮮紅玫瑰搭建起的拱門之後,再走幾步,就又見到在一片空曠的草地上,縱列著三排不太長的白色大圓傘,每頂大圓傘下,都有著一隻白色小圓桌。圍著小圓桌的,是三把也是白色的,彎曲著流線型椅背的鏤空靠椅。抬頭看,就在前麵,隨柔和燈光光柱的照射,用鮮紅在前,桔紅在後,兩色玫瑰做成兩個很大的,中間被愛的小天使一箭穿疊在一起的,表達愛之心的圖案,顯得既鮮豔高亢而又明亮奪目。再稍遠些,還可見,在草地的兩邊,閃爍不停的一線小彩燈,把幾棵樹,以及與樹相間隔的幾根燈柱都牽連起來了。燈柱上散發出的淡黃燈光,彌漫地使坐於圓桌邊的男女,正可進行和諧的交談,交流,或許也會有交鋒者的呢。不知是時間還早,還是報名問題,何霽蓮見身邊的,早坐於靠椅上已在傾心而談的男女並不很多。但投目望去,遠處,在另一邊的一個角落裏,圍著一隻草地上的白色長椅,或立或坐著,穿戴得花花綠綠的年輕姑娘倒是不少,她們都象是在等待著顧問的安排,更是命運的安排吧。
接著,顧問又輕聲的跟何霽蓮說:
“你馬上要見的那位先生,姓郝,是一家跨國集團公司的董事長。”大概是為了生動地感染何霽蓮,忽然,他又以提高了的嗓音,相當驚詫的表情表示,“謔喲!其身價可不是千萬級喔,而是按你的要求,身價是上億的哦!弄不好,還是幾十個億的天級富豪!今晚安排的,都是按你們雙方的最高要求篩選的。這次麵談後,如能確定關係,或者還有什麼要求,都可再與我電話聯係的哦。”
“噢,噢。好的,好的。”何霽蓮邊應答,邊跟隨著顧問來到了一頂白色圓傘下。
立見,已有位男士在靠椅上坐著。不知是無聊,還是焦躁,隻見他在桌前不斷的,翻來覆去地玩弄著手中的墨鏡。何霽蓮立刻感到這人很奇怪!晚上了,還要帶著墨鏡來幹什麼?這種反反正正的擺弄,是充分體現出他,性情上喜歡盤算別人而在內心裏多思多慮的外在表露?還是因獨具匠心,深謀遠慮而正顯示其……。如果都不是,難道還會含有別的什麼暗底裏的心跡?想想不會這麼複雜的吧!真的如此,那叫人也覺得太可怕了。而後,何霽蓮又感到自己是否有點的多疑而暗自的好笑起來。
“郝先生,何小姐,兩位請握個手吧。”手裏在翻弄著墨鏡的男子,一見兩人來到自己的麵前,趕緊站起身來,並按顧問的引導,也就把手伸到了何霽蓮的麵前。於是,何霽蓮跟著伸出手,與郝先生示意性地鬆鬆的握了一握即放下了。但她的雙眼,卻是分外專注地緊緊盯著郝先生看,顯然,是急於要一眼看透,這位,將決定自己命運的,聽說身價是幾十個億,但不知是以人民幣還是美元計算的富豪,究竟有個什麼樣的麵目和心思,並想快速地與自己是接受?還是否決?能迅速地掛上鉤,以便好先做個最佳的應對之策的選擇。
隨之,隻聽顧問對兩人說,桌上有飲料和小茶點,兩位請隨意選用。接著他特意將視線掃過兩人的麵容,似在掂量這一對的成功概率。
聽這位顧問所言,郝先生即拱起手來,說道,好吧,好吧,謝謝了。同時,還向這位顧問作個揖,顧問揮揮手也就笑容可掬地轉身走了。
當郝先生與何霽蓮雙雙坐上白色靠椅時,何霽蓮立即要輕聲的笑了。因為她看到,桌上標有第18號桌的桌號牌兩邊,還各有一塊,上有,小的,圓形射箭小天使圖案的粉底紅字名牌。靠近自己一邊的一塊,上麵標的昵稱是:名媛——溫貓小姐。再看郝先生一邊的,標的昵稱是:名仕——好好先生。
早就看到溫貓名牌的郝先生,對此是甚有感慨的,一見何霽蓮的目光落到名牌上,也即並不隨意地問道:
“何小姐,你昵稱為‘溫貓’是他們為你起的,還是你自己起的?”
見他一開口這麼問。何霽蓮在很注意自己的形態中輕聲卻更嬌氣地回答:
“當然是我自己的意思啦。”
“那溫貓就是溫順之貓的意思囉。”見何小姐象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意地,且笑時還顯靦腆地立刻點了點頭,郝先生又說,“這樣的昵稱雖好理解,但,如果我是你的顧問,就會要你再考慮考慮了,可是顧問先生怎麼就沒有提出……。”
“為什麼要再考慮考慮?‘溫貓’即是溫順的貓,這有啥不好的?”何霽蓮心裏在不明白地想。
當見到郝先生臉上流露出象是在訕笑,這種訕笑具有輕視之感時,何霽蓮腦中一下如電流短路一樣,“嘭”地,震得恍然大悟地,差點要叫出聲來:“噢——我明白了。”
一下如夢初醒的何霽蓮,也立刻醒悟到郝先生為何要訕笑,還責怪她的顧問,那分明是:溫貓與瘟貓讀音不是一樣的麼!而且是顯而易見可使人這麼聯想到的呀。哎呀!我怎麼這樣的糊裏糊塗,這麼不倫不類的昵稱,還會肯定是自己起的,我為何不推說是顧問給瞎起的麼……。我……我……,我怎麼會在最初的見麵,尤其在人所具有的見識上,讓他深刻地留下個這麼見笑的第一印象來?!何霽蓮這麼思量時,立刻非常地後悔,更是極其的窘迫,臉上也輕輕的紅了起來,象是又塗了層胭脂似的。然而,這卻倒叫郝先生覺得她是更加地好看的了。對郝先生來講,她的更加地好看,是其最為滿足的標準或是底線,這正如剛才那位顧問所說的,是他到這裏來篩選對象唯一的,也是最心意於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