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閉嘴,你這個臭婆娘。”馬軍利吼完自己的婆娘,又轉過身對馬一平說:“一平,咱們是兄弟吧?”說完兩隻眼睛像狼一樣盯住馬一平的眼睛。
馬一平點點頭。
“那好,常言說兄弟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這件事你看著辦,我就在這兒看著你辦。”馬軍利說完站在一邊,不再說話。
馬一平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話了:“那好,我現在就說解決方案。哥,你必須把地基往裏麵挪動,恢複原樣,空出那五尺排水溝來。”劉姓人不知是誰帶頭鼓起了掌,立即掌聲一片,還有人在大聲叫好。
“要是我不挪動呢?”馬軍利兩隻眼睛在燃燒,熊熊大火仿佛要燒到馬一平身上。
“哥,必須挪動,恢複原樣。”馬一平說得很慢,很堅決。
“我給你這吃裏扒外的王八蛋必須挪動。”馬軍利爆發了,鐵青著臉,一扁擔打在了馬一平的胳膊上,又舉起扁擔準備打第二下。
“住手,小兔崽子,把東西給老子放下,滾回家去。”不知什麼時候,馬占成來了,一把奪過兒子手裏的扁擔,扔在地上,說:“還不給我滾回去?”馬占成在馬家有很高的威信,他的幾個兒子都怕他,也聽他的話。馬占成又對馬姓人說:“現在情況變了,不像以前了,大家都回去吧。”
馬軍利走了,走的時候還狠狠地啄了馬一平幾眼。馬姓人也逐漸散了。
三
房屋地基的事解決後,劉明誠召集全家開了一次小會,說現在劉家坳的情況在發生變化,好多劉姓人也不再聽他的話,反倒相信馬一平了,跟著他走。劉明誠說了這些又停了下來,抽了幾口煙,才接著往下說,從目前來看,馬一平回村幹的這幾件事還得人心,有件事我想和你們商量,不知你們有什麼想法。劉明誠說到這裏又不說了,隻管猛抽煙。
“啥事?爹。”二兒子劉二虎問。
一家人都望著劉明誠。
劉明誠用目光從每個人臉上走過,然後才說:“就是大龍的事。”
“爹,你要去求馬一平?”劉二虎一下站了起來,兩隻眼睛睜得像燈籠大小。
劉明誠沒有說話,隻是稍微點了一下頭。
“爹,你不能去啊,你去了咱們劉姓人的臉往哪兒放,你將來的威信就沒了,劉姓人在馬姓人麵前就再也抬不起頭來啊。”劉二虎幾乎是喊著說的,婆娘兒女也跟著附和,隻有大兒媳婦蓮花一直沒有開腔。
劉明誠擺了擺手,眼睛緊盯住大兒媳婦,說:“老大家的,你說說看這事該咋辦?”
“爹,這事你做主。”蓮花望了一眼劉明誠,就不再說話。蓮花自從嫁進劉家,就不多言多語,遇事也不表態,更不像劉二虎的婆娘,拚命護著劉家,好像有意無意和劉家人保持一定距離。
一家子還在七嘴八舌地議論,劉明誠開腔了,說:“這事你們不用再討論了,我自有安排和分寸。當然,目前是救大龍的命要緊,但你們記住,你們任何人也不得去找馬一平。”說完有意無意看了蓮花一眼。
馬一平手上打著繃帶,從馬軍利家回來。那天那一扁擔,馬軍利給馬一平的手打折了,今天,馬占成讓兒子馬軍利特別辦了一桌酒席,還請了馬姓幾個德高望重的人來,當著大家的麵讓馬軍利給馬一平賠禮道歉,求他原諒。馬一平本來和馬軍利就親如兄弟,哪會把這點事放在心上,隻要馬軍利心服口服地把地基挪回去,不記恨自己就行。大家看心中都沒有疙瘩,酒也喝得歡了。
馬一平今天多喝了幾杯,回家躺下就想睡覺,剛躺下不久,迷迷糊糊的,聽到好像有人敲門。馬一平坐了起來,靜聽了一陣,叮,叮,叮,確實有人敲門,隻不過用力不大,聲音較輕。
“誰啊?”
“我。”
是劉明誠的聲音。他來找自己?馬一平的酒好像突然醒了,大腦高速運轉起來,把他的來意在心中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打開門,倆人還是第一次在私下麵對麵。馬一平猶豫了一下,還是讓劉明誠進了屋,說坐吧,找我有啥事?馬一平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沒看劉明誠,而是側身望著牆壁。
“一平侄子,我家現在情況你是知道的,我想求你一件事。”劉明誠不說了,慢慢站了起來,身體微微前傾,背顯得有些駝了,他在看馬一平的表情,等他的反應。這一聲“一平侄子”,叫得馬一平渾身起雞皮疙瘩,很不自在。馬上平說:“你有事直說,不用轉彎抹角,我也不是你侄子。”馬一平冷冷地說。
劉明誠突然跪了下去,說:“一平侄子,你救救我家大龍吧!他得這病,這幾年不僅把家裏積蓄搞光了,還欠了許多債,可人還是半條命,你救救他,讓他去換腎吧,我老劉家從上至下都會記住你的恩德的,我們以前做的……”劉明誠說得老淚縱橫,居然哭了出來。
馬一平沒想到劉明誠來這一手,一下跪在那兒。馬一平覺得很煩躁,說:“你起來吧,你也算我叔叔一輩的人了,怎麼動不動就跪下。”馬一平說完,還是麵對著牆,背對著劉明誠,說:“他啊,這叫多行不義必自斃。你走吧!”馬一平不再理劉明誠。
第二天天還沒亮,馬一平來到爺爺墳前,跪下說:“爺爺,昨天劉明誠來求我了,還給我下跪了,為了救他兒子,我該怎麼辦?當年,他們逼死了你,逼得我遠走他鄉,這仇我都還沒報,反而還要我幫助他,我能嗎?”馬一平和爺爺說了許久的知心話,心裏才覺得好受一些。他在爺爺墳前坐了好半天,足足抽了三根煙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