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馬兒倒下後,不舍的掙紮著努力回頭看向馬車。車簾微動,一隻素白的手微微一彈,出生起就一直站著的馬兒,就像回歸了母體一般,緩緩閉上眼睛,安靜的躺在地上,神情十分溫順。
雷丸雙腳一踏車轅應聲而斷,腳下輕巧用勁便把馬車踢到一旁牆角,緊接著從腰間抽出一條和他衣裳一樣,黑得像染了層墨水一樣的鞭子,當胸橫立站在馬車前,而此時從四麵八方射來的□□已經逼至麵門。
雷丸鞭影重重,繳落一地□□,但那□□竟似源源不斷的慶元河水一樣,不停的試圖衝破那層看似並不牢靠的鞭影。
然而終究是徒勞的,刺客意識到這一點後,拋棄了□□,從殘破的牆後、殘存的梁上揮劍跳出來,逼向牆角的主仆。
雷丸手腕一抖,馬鞭便像蛇尾一樣靈巧地鑽進刺客當中,張開了小嘴,露出尖利的毒牙,狠狠一口咬在刺客頸上。刺客反手揮劍欲割斷鞭子,解救自己的脖子,然而已經晚了,刺客無聲的張了張嘴,睜大的眼睛看著天空中飄來的一朵白雲,落了個死不瞑目。
見一近身,對方便殺了一個隊友,刺客顯然更加凶猛,揮舞著喂了劇毒的刀劍,欺近雷丸。
雷丸的鞭子顯然更適合長距離攻擊,在刺客不要命的攻擊下,圍攻的圈子越來越小,他手中鞭子的威力也漸漸小了起來。終於,某個刺客付出一條手臂的代價後,手中的劍斬到了馬車窗上。
雷丸大喝一聲,騰空一躍跳到馬車頂上,左臂朝天一指,放出一朵紅色的煙花。
刺客們仰頭看著煙花炸開後,空中留下的濃濃白煙,知道很快對方的救援就要到了,手上的攻擊越發瘋狂。
而此時,三條小牛犢大小的瘋狗,不知從哪叢荒草裏鑽出來,閃電一樣撲到牆上。其中一條跳到馬車頂上,張開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鋒利牙齒,猛地咬在雷丸大腿上,碩大的狗腦袋一擺,扯下巴掌大一片血肉下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刺客們分成兩撥,一撥圍攻雷丸,一撥直接欺近馬車。刺客一劍刺穿車簾,一種穿破肉|體的感覺從劍尖傳到劍柄,傳入他的虎口和掌心。“成功了。”他想。
一聲悠悠輕歎傳進他的耳朵,緊接著一種柔軟但強大的力量順著劍身傳來。刺客眼看著自己刺入馬車的劍緩緩的倒退出來,先是劍柄,接著是幽藍的劍身,而後出現在車簾洞裏的,是一片細膩的雪白。
“哢嚓”一聲脆響,刺客仿佛聽到了某種骨頭碎裂的聲音。
一支秀氣的小箭留下兩個同樣秀氣的小洞後,消失在了刺客背後的荒草地裏。一道水潤緩緩劃過眉心,在鼻梁處分成兩道流下,刺客摸了一把臉,奇怪想著:“我怎麼會流血了?”緊接著他想忽然被抽了筋一樣,轟然倒下,額頭上隻有一個花生大小的小洞,小洞四周濺了一些細小的骨頭渣。
瘋狗咆哮著撲上馬車,同樣在額心和後腦勺留下兩個秀氣小洞後,瘋狗變成了死狗,倒在了馬車旁。
“噗噗噗”又是幾聲輕響,車簾上留下了幾個小洞,馬車外倒下了幾個刺客,雷丸趁機狠招猛下,最後一個刺客也很快和他的同夥團聚了,隻是不知閻王殿上,這些刺客會被判官批下什麼樣的結論。
“少爺?”雷丸仍舊站在馬車頂上,從懷中掏出顆藥丸扔進嘴裏,伸手往大腿上點了幾個穴位,撕下一塊布條在傷口上方紮緊,先前血流如注的猙獰傷口才漸漸止了血。
季晏歎了口氣,掀開車簾,往日沒有半點裝飾的雙手,此時卻戴著一套不知是用什麼製成的護甲。這副護甲像鷹爪一般微微彎曲,尖端十分鋒利,背脊上還一道突出的刀鋒,鋒刃泛著幽幽寒意,甲身有三條血槽。這副護甲戴在手上,就像在十指上各裝了一柄匕首,輕輕一劃就能輕易割斷骨頭,而伸手一抓也能擋住刀鋒。
“居京都,大不易。”季晏看著雷丸鮮血淋漓的傷口,忍不住又歎了口氣,“小時候叫你好好練刀你不聽,偏偏喜歡玩鞭子,那東西再好玩,碰上幾個不怕死的狗兄弟也沒法一鞭子抽死啊。不聽老人言,遲早都要還。”
雷丸悶不吭聲,提腳把死得不能再死的瘋狗踢下馬車頂,噗通一聲驚起滿地灰塵。
塵埃中,季晏迅速往東邊瞟了一眼,一手腕微動,另一隻手掩鼻悶咳兩聲,埋怨道:“越大越不好玩了,小時候長得丸子似的多可愛,長大了說兩句就鬧脾氣,比我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