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麼……”孟柴米想開口，田小兔衝他搖頭。依然沒有人說話。陽光異常燦爛，氣氛壓抑的窒息。林銳兩眼放空。李海豹五指在桌子上連續敲著，說不出什麼來。林璽的瘋狂把他們從前天在禮堂裏搶話筒大鬧的興奮、激情、活潑中揪了出來，一下子打回到冰冷殘酷的現實。這就是社會，這就是求職，這就是工作帶來的血淋淋的結果。
燕小鳴想活躍一下氣氛：“李海豹，你爺爺不是有點官當麼，能給你安排工作嗎？”李海豹搖頭：“先騙我去體檢，說保證過，哪有那麼簡單，求職的時候，畢業生熟練和崗位需求，基本上是青蛙產卵和發現東北虎的比例。白挨了三針，醫生體檢說我血管細不好紮針。”燕小鳴趕緊說笑打岔：“血管細？是被肉擠的吧。”兩個人麵對垂頭喪氣的林銳，依然說不出什麼。
咚，咚，咚。清脆的敲門聲，很溫柔，房間裏的人聽起來卻像林璽刺那個公子哥的刀一樣銳利。咚咚咚。敲門沒有停下。“你他媽有完沒完！”林銳一下子跳了起來衝到門前，向外麵大喊。這個從農村來的勤勞樸實的表哥一直是父母給他的榜樣，然而事實卻是這樣，他不能接受。“你給我聽著，無論是誰，現在你向後轉，起步——跑！有多遠跑多遠！”
門外果然沒動靜了。靠在門上的林銳想點煙，卻幾次都點不著，憤憤的將煙蒂捅在牆上。他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擦著自己的後背，極其不耐煩的轉身，卻看見門縫裏塞進一張紙，上頭寫著：後背汗濕了別靠著門，會感冒。抽煙把窗戶打開，別讓朋友跟著吸二手煙。
“你管的著嘛。”林銳這麼說著，卻還是站直了，把煙扔進煙灰缸裏。門縫裏又有一張紙，還是幾句話：現在我和你說“別難過”不現實，讓我進去吧，我們一起難過。林銳撐著額頭歎了一口氣，把門打開了。李海豹在裏麵問：“誰啊？這個時候來看我們笑話是吧？”
門口的姑娘“啪”的把一瓶冰雪碧扔了過去，林銳向後一退趕忙接著，向裏麵喊：“沒誰，吳窈窕！”李海豹“嘖”了一聲，諷刺說：“夠可以的啊，人家是憤怒造就詩人，你是憂鬱招來姑娘。吳窈窕別理他，你堂堂一係之花這時候可千萬別被這個假裝憂鬱的偽君子拐走了。”
“歡迎你來同情我們。”林銳說著這句話，心情是毫無偽裝的沉重。這位名叫吳窈窕的女孩，顯然是和他們關係不錯的同學，她真的很好看，眼神像在水麵跳躍的陽光一樣活潑，笑容裏還有幾分大氣、聰明、靈透。吳窈窕死死的盯著林銳，忽然左手在他肩膀上一拍，右手抓住了林銳的喉嚨，弄的林銳很難受：“咳咳……你幹什麼呀你，你沒事掐我脖子？”
“那不叫掐脖子，那叫扼住命運的咽喉。”李海豹在牆角斜靠著看熱鬧。“有話直說，有什麼說不出來的話你都直說！”吳窈窕的手勁一點沒鬆。林銳看著窗外回避：“沒有什麼，我能有什麼話呢——咳咳咳！”吳窈窕的右手偷偷加了一點力道，林銳想脫身沒有成功。
“有話直說，否則我真要掐你了喲。”吳窈窕語氣中滿是抓住人弱點的得意，順手還理了三下林銳的頭發：“你那發型，是把一瓶豆瓣醬打翻扣腦門上了吧？”
“……”林銳片刻之間沒有說話，忽然低聲說：“我就是想不明白，表哥的事一出來，我忽然覺得失去了大學的保護，我過去總想遠遠的逃開學校，去闖蕩，但是我現在覺得我不知所措！我忽然明白了，教學樓下雕塑少女一手拿書，一手托著一個圓地球，是告訴我們，畢業了就滾。我不能再依賴學校了。我們都是普通百姓的孩子，我們都會遇見囂張的公子哥，遇見勢利的經理，遇見刁鑽的同事，吃各種暗虧，想到這裏就覺得自己很無能……”
吳窈窕沒有說話，也沒有放手。林銳告訴她：“平時在學校裏，吃吃喝喝，打遊戲追美女，從來沒想過這些，就像刮風下雨打雷的時候待在又暖和又安全的大房子裏，什麼都不擔心，什麼都不操心，但是現在房子沒有了，我們要自己在暴風雨中走出去，找工作就像搭上了車，沒有豪華跑車，公交也行，雖然擁擠但是安全，可是我們現在等不到車，沒有保護自己的人，連遮雨的傘都沒有……一想到這些……就覺得很孤獨，離自己的理想異常異常的遙遠……”
吳窈窕閉上眼睛搖著頭，她的手慢慢鬆開，而林銳也沒有一下子躲開。“嗷嗷嗷嗚——”沒有躲開的結果就是他大叫起來，疑問林銳被吳窈窕揪住了耳朵。“別別別，這位俠女，有什麼冤情的話可以好好說……”李海豹一時也不知道吳窈窕想幹什麼，手忙腳亂的勸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