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君離開你,是因為她的生活真的有困難,她一再對我說,父母就指望著她改變貧困的狀況,過上小康的日子。跟著你那等於長期處於溫飽線下,跟著燕小鳴等於跑步進入小康社會,你說陸文君那麼愛父母,愛弟弟妹妹,她會選擇誰呢?”張夢妮一句句勸李海豹。
李海豹不滿:“我膈應,我還是難受,你說一姑娘早上還說要把自己交給我,下午就去見別的對象去了,我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尊讓我不能忍受。”張夢妮玩著掌上的PSP,但笑不語。
“人家都說陸文君找了燕小鳴那麼個人,是鮮花插在牛糞上,那怎麼不讓我牛糞一回呀?這年頭當牛糞都得排隊領號。”李海豹半認真半不在乎的抱怨,張夢妮打著PSP上的足球遊戲,忍不住嗤嗤笑:“剛剛找到工作的牛糞先生,我僅代表我自己這朵爬不上牆的喇叭花,問你,咱們去陸文君家一趟吧?有什麼話當麵說清楚,我有地址,我倆一起找她談,了結這件事。”
在到陸文君家樓下錢,李海豹出錢買了一小箱牛奶:“這牛奶說是什麼頂級精品,我看人過年都送這個,陸文君家弟弟妹妹多,給他們補充點營養,比什麼補腦液實在。”張夢妮左右看看:“離這麼遠,才能買到像樣的東西,那一片房子裏人特多,但是連家大點的店都沒。”
貧窮。這是那幾棟大板樓給他們留下的最初、也是唯一印象。樓道裏都是雜物,沒有燈,這是大白天,依然昏暗。汙物,魚的內髒和血水,菜葉和煤塊,破爛的自行車,有孩子在地上塗抹石灰漿。求職社的合租屋與之相比,恍若天宮。“陸文君真的不容易。”不知誰感歎。
有人很羨慕但不友好的打量他們。隱隱可以聽見那敞開的門戶裏,有人在因為一局麻將五分錢的輸贏破口大罵。“這家嗎?”李海豹有些疑惑,這樣的房子裏確認人家很不容易。張夢妮指著門上的穗子:“就是,就是這家!這穗子是我和文君一起去買的,那是大前年的事。”
大前年,到現在居然還沒換。李海豹這麼想著,敲了門。而應門的卻不是陸文君,有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子站在門口:“你們找誰?”隔著門的男孩眼神怯生而警惕。“你姐姐陸文君在嗎?我們是來找她的,能讓我們進去嗎?”張夢妮盡量盡量保持著溫和的語調,男孩點頭:“姐姐被她男朋友接走了,你們是她的朋友就進來吧。”這對長得好看的青年,讓男孩放鬆了些。
“男朋友,男朋友,姐姐的男朋友!”另一個九歲左右的小女孩滿屋跑著嚷,就像所有這個年紀的小孩提到有關愛情的事情那麼興奮。“回去回去,你懂什麼。”小男孩微微低著頭:“我叫陸文博,爸爸媽媽奶奶都出去了,你們坐著吧,我還要寫作業呢。”說著就進屋了。
房子裏倒是有電視,十八寸彩色,在舊電器市場上連五十塊都不值。至於空調微波爐吸塵器那些,就完全不必指望在這裏看到了。“有客人來了!”聽見這聲音,李海豹以為是陸文君回來,迎接出去,看到的卻是一名樣貌極老的男子。“你是……”對方似乎在回想,“你是李海豹!貴客貴客!文博,文心,快去在枕頭裏拿三十塊錢,買點炸雞翅回來!快去快去!”
“叔叔,這哪成……”李海豹這次不是客氣,他知道這三十塊錢可能對陸家很重要。但文博和文心已經歡呼著衝出門去,他們一定很久沒吃到這些了。“這牛奶,哎呀,李海豹真是好人,這個牛奶太貴了……李海豹哪,叔叔是粗人,說話你不要生氣。我們給陸文君找的燕小鳴,真他媽看走了眼!他有錢,但是來的不正道!我們雖然窮,但女兒跟著他實在太丟人了!”
“燕小鳴我認識,我大學同學,這人就這樣,鑽營賺錢方麵是金華火腿,道德品質方麵就是酥魚骨頭。”李海豹很看不起燕小鳴,不惜在任何人麵前詆毀他。“這人確實不怎麼樣,”陸父陸善軍點了煙,打算悶頭抽兩口,但一看張夢妮在這兒,趕快訕笑著給滅了,“女兒跟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