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望著殿上這四五十個最終顯示了自己的聰明卻慘遭淘汰的舉子,淡淡地道:“爾等的聰明,用在經商,可以成為大富之家。用在格物,也未必不能有所成就。唯獨用在官場之上,最終難免與那黃立極一般,掛在午門之外。”
訓斥完的崇禎皇帝也失了點評甚麼三甲不三甲的興致,幹脆對溫體仁道:“溫愛卿和施愛卿,還有張瑞圖張愛卿一起,一起再看一遍這些卷子,擇其優者報給朕罷。”
這些隻答了第一題的卷子,雖然隻有一道題,但是其中包含的東西卻是極多。
先是要判斷這一個舉子是否觀察過自己這一路進京所經過的州縣,而且在如何看待一個州縣是否富裕這個問句裏,還能大概斷送出一個舉子是否真的想過如何為官,是否知道怎樣做官。
失了興致的崇禎幹脆宣布散朝,轉回後宮去了。想想人家姓雲的搞的那個書院,瞧瞧,就沒有一個人選擇回答這道題,再看看自己的大明朝,這他娘的都學會了妥協啊混蛋!
崇禎沒了興致,遠在遼東的黃台吉很也沒有興致,或者有很不爽的興致。
明軍,尤其是毛文龍那個王八蛋,到底是誰給他的優越感,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著本汗當成二傻子戲耍?
“仆毛文龍致書大金國大汗:仆本不欲與大金為敵,隻是食君之祿,則須忠君之事。朝廷逼仆北上,仆本不欲從之,奈何朝廷以糧餉為要脅,仆不得不從之。”
聞大汗提大兵來攻,仆輩不勝惶恐,唯恐大汗勞師遠征,餐風飲雨,中秋亦不得與家人團聚。
更聞昔年葉赫九部之餘孽如今又起大軍,號稱錫伯八部,與科爾沁部無日不戰。若科爾沁有失,大汗即成無根之野鬼矣!
若大汗願退兵遼東,隻需歲賜三千石糧草於仆,則仆必不敢犯邊矣。
兵者,凶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願大汗三思。
崇禎元年八月仲秋,毛文龍字。”
黃台吉捏著士卒們呈上來的毛文龍派人用箭射進大營的書信,左看右看之下是既好氣又好笑。王八蛋,寫的倒是好聽,讓本汗歲賜你三千石糧草,問題是,本汗給了你就老實了?
葉赫九部?錫伯八部?老子也知道了好嗎!遼東屁大的地方,自己老窩裏發生的消息,本汗還能不知道?
彼其娘之!這是拿著本汗當傻子耍!究竟是誰給你的這謎一樣的智商優越感!
暴怒不已的黃台吉很想立即就把毛文龍生擒活捉,然後給他用上十大酷刑教他做人!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離著黃台吉隻有幾十裏之遙的毛文龍就是這麼自信。
麵對耿仲明的疑問,毛文龍笑道:“他黃台吉兒退不退的又能怎麼樣。反正老子也沒打算一封書信就能讓他退兵,左右不過是惡心他罷了。”
坐在毛文龍上首的孫承宗撫須笑道:“仲明還是太年輕了些。今日這封書信,他黃台吉自己生悶氣倒也罷了。隻是一起射入建奴大營的可不止一封,難免會有其他人看到,到時候建奴軍心也未免要浮動一番。”
耿仲明撇嘴道:“祖父大人想的倒是好,可惜了,那些建奴多數是不識字的!”
毛文龍聞言,笑罵了一聲王八蛋,便抬手作勢要打,孫承宗卻是好笑地道:“行了,行了。那些建奴士卒識字不識字的有甚麼打緊,反正他們的將領,尤其是那幾個旗主可都是識字的。隻要他們心中不穩,這事兒就算成了。”
張獻忠也笑道:“既然這樣,末將便在晚上去建奴那裏,給他們添添樂子。”
話音一轉,張獻忠卻是接著道:“不過還別,這回兵部送來的這掌心雷還真好用。扔出去又響,還傷人無算,真難為那些讀書人的腦子是怎麼想出來這麼個缺德帶冒煙的玩意兒了。”
正話間,卻是感覺旁邊兒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張獻忠扭頭看去,卻見一直站在旁邊兒的幹兒子張定國臉色古怪地指了指孫承宗。
心中咯噔一下,張獻忠轉頭望向孫承宗,卻見孫承宗黑著臉道:“老夫也是讀書人!”
直唬得張獻忠慌忙站了起來,拱著手訕笑道:“孫閣老恕罪,末將就是個粗人。那些讀書人如何能與孫閣老相比,孫閣老才是真正的飽讀詩書的大儒君子。”
不還好,一番話完,孫承宗的臉色卻是更黑了——老子讀的書更多,是不是就更壞了?
隻是來從山海關又折騰回遼東也有些日子,認識這個叫張獻忠的家夥也不是一兩的事兒了,知道這是個什麼貨色的孫承宗無奈地擺擺手道:“罷了罷了,老夫也沒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