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崇禎皇帝有意拉偏向沈顥,也隻略微顧忌一下,不能幹的太過。
這事兒跟殺幾個大臣,哪怕是殺的人頭滾滾血流成河都不一樣。
把大臣宰上幾個,空出來的位置就多了幾個,依著讀書人的尿性,隻怕是多殺幾個才好——要不然自己怎麼上位?
但是,像沈顥這麼幹,就是觸犯了所有人的利益——從秀才到進士,無一遺漏。
當然,崇禎皇帝不在乎這個,大不了就自己拉偏架而已,現在還是看熱鬧要緊。
此時王永忠正搖頭道:“恕愚兄魯鈍,不解沈兄弟之意。”
沈顥幹脆冷笑道:“不解就不解罷,正所謂道不同不相與謀,王兄心中有家有國,隻是家在前而已。”
見沈顥直接就把所有的蓋子都給掀了,王永忠心中暗笑,隻是又回敬了一句:“沈兄弟這話就不對了,王某若是心中不以國事為重,又如何會在這醉仙樓與沈兄弟辯論?”
沈顥嘿了一聲道:“王兄既然這般法,那沈某請問,王兄家中有田幾畝?有佃農幾戶?又有多少土地是王兄家中一代代傳下來的?又有多少是王兄中了秀才之才有人投獻的?”
見王永忠啞然,沈顥幹脆又接著道:“王兄之辯才,沈某深感佩服,隻是下次大義凜然的指責別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到底如何再可好?”
王永忠臉色鐵青,冷聲道:“那沈兄弟家中又有田幾何?又有多少是投獻之田?”
沈顥卻是不假思索的道:“沈某家中有田三百畝,其中一百畝乃是弟未中秀才之前家中祖輩代代積累所得,餘者皆為投獻。”
見王永忠想要開口話,沈顥直接打斷道:“沈某已經去了書信給家父,將這些投獻之地盡數清還給當初投獻之人,自此後與我沈家再無幹連,如何?”
王永忠頭一次感覺到這沈顥不像是個十六歲的狀元,反而更像是個積年老吏愣頭青。
他是積年老吏,是因為這家夥這事兒辦的滴水不漏,基本上堵死了自己向他發難的窟窿,而且占據了響應朝廷的大義。
這家夥是愣頭青,則是因為這家夥既然這麼難搞,卻還是選擇了直接掀蓋子。
不應該是大家坐下來端著酒杯好好談一番的嗎?魂淡!
隨著王永忠一起前來的將皓東端著酒杯站了起來,先是向沈顥施了一禮這後,才接著道:“沈兄家中想必是不愁吃喝了?
隻是吃飯穿衣這事兒,沈兄弟不愁,下間卻有的是人在犯愁。
以蔣某為例子,當初未中秀才之前,家中是半分的薄田都沒有,隻能靠著佃租他人之地為生。
也隻有在中了秀才之後,有人投獻過來,蔣某這才得以飽腹。下是是像沈兄弟這般的多?還是像蔣某這般的多?”
沈顥端起酒杯道:“那蔣兄上個月新納的妾又如何解釋?當時在場之人可都是送上了一份賀禮,討了幾杯酒吃的。那三十年陳釀的杏花村,不知道是蔣兄多久的俸祿?”
蔣皓東的臉色當即就黑了下來。
以前苦逼的日子當然是苦逼,可是現在老子熬出頭了啊。
以前連村子裏那跛腳的丫頭都看不起自己,現在自己貴為進士老爺,豈是那等賤人能高攀的起的?
難不成要按你個混賬東西的,本老爺再把那些個投獻過來的土地給退還回去?
那本老爺這十年寒窗受的苦是所為何來?
而且打人不打臉,你沈顥現在把老子納妾這事兒給揭出來算什麼?
不當人子!
見蔣皓東被問住了,王永忠當即就打圓場道:“正所謂書中自有顏如玉,蔣兄十年寒窗抱得佳人歸,不也是應有之意?”
沈顥反問道:“應有之意?我輩讀聖賢書所為何來?為了千鍾粟?為了黃金屋?為了顏如玉?”
不待蔣皓東回話,沈顥又接著道:“故宋橫渠先生有雲,為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才是我輩讀書人應有之作為,觀二位兄台,實在不佩稱之為讀書人,滿腦子的酒色財氣,絲毫不見報效君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