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聽了方繼藩的話,心裏不禁感慨。
這就是兒子和女婿的區別啊。
都很聰明。
可是一個恨不得將自己的聰明寫在臉上。
另一個呢,就好得多了,虛懷若穀,永遠都不居功自傲的樣子。
弘治皇帝感慨道:“說起來,朕確實是錯了,朕隻看到了眼前之利,而方卿家所謀得也是社稷之利啊。”
他搖了搖頭,隨即又道:“朕既是知錯,當然要改。這作坊,太子和方卿家好好的經營吧,往後但凡是這作坊的事務,朕都不管了,你們要賣藥,要做其他的,都是你們自己的事,盈虧自負。“
說吧,他眼帶深意的深深看了方繼藩一眼。
方繼藩說的不錯。
這個世上,有什麼比磨礪太子更緊要的事呢。
銀子……反而是其次的了。
說起來,方繼藩是真正有辦法的人。雖然有時候,這些主意往往出其不意,可是見效啊。
太子方才所言的,觸及到了帝王之術的本質。
單憑太子能意識到這一點,對於弘治皇帝而言,都是千金不換的。
“朕輸了,朕認,太子……”
朱厚照才恍惚之間回過神來。
他很費解啊。
於是,他忙道:“兒臣在。”
弘治皇帝似乎想明白了一件大事後,心情舒暢不少,笑吟吟的對朱厚照道:“你也不錯。”
看著父皇的笑容,朱厚照卻是糾結起來,是為啥會加一個也字。
他努力的篩選著自己的記憶,從一開始,經營這個作坊,自己嘔心瀝血,再到此後,掙了大錢,和父皇打賭,也是自己提出的。
此後……父皇弄砸了,也在自己的預料之中。
可為啥是也呢?
百思不得其解啊。
父皇吃了他方繼藩家的大米啦?
朱厚照有了半月前的教訓,露出笑容道:“承蒙父皇誇獎,兒臣喜不自勝。“
卻在此時,那周文英已是去而複返。
他氣喘籲籲的跑到朱厚照跟前道:“殿下,小人方才帶著人召集了各自手頭上聯絡的渠道商們洽商,他們得知殿下重掌作坊,也是歡欣鼓舞,這下子,他們的心裏可算是踏實啦,許多人當場拍板,想要追加訂單,倉中不知有多少貨,是否立即調度,免得大家著急。”
弘治皇帝和劉健此刻麵麵相覷。
這就追加訂單了?
隻因為得知朱厚照重掌作坊?
朱厚照眉飛色舞的道:“幹得不錯,等著領賞金吧。”
周文英慚愧的道:“殿下,這算不得什麼,其實……渠道商們還是看殿下的麵子,若是其他人……”
他說到其他人的時候,意有所指,隨即又道:“若是其他人,哪怕是小人們說破了天,是那些渠道商們的親兄弟,他們也決計不肯新增訂單的,他們素知殿下總會千方百計控製生產,整頓渠道,來保障他們的利益,自是趨之若鶩。”
有了訂單,自也就好辦了。
朱厚照將那庫房中的人召集起來,命他們清算倉中存貨,調度貨物出庫。
隻片刻功夫……他便將事情辦了個妥當。
弘治皇帝心也定了。
等朱厚照忙碌回來,便見弘治皇帝對方繼藩道:“方卿家,這作坊就交付給你和太子了,有你在,朕放心的很。”
他深深的看了方繼藩一眼,這意味深長的眼神,方繼藩是懂的。
掙錢固然是可喜的事,若是這作坊還能成長,那就再好不過了。
當然,重中之重,是繼續磨礪太子,這是一個契機,讓太子多學學如何做一個好天子,才是至理。
方繼藩輕車熟路的道:“陛下真是用心良苦,兒臣自是心領神會,請陛下放心,兒臣一定好生在此照看著殿下。”
朱厚照:“……”
弘治皇帝哈哈一笑:“朕這一次,輸的心服口服,也輸的心裏舒坦,朕輸了一個賭局,得到的,卻比這個賭局所失的要多的多,方卿家處處都為江山社稷著想,朕……心甚慰,來人,賜方繼藩袞冕五章,賜四季冕服,以示恩榮。”
方繼藩的臉僵住了。
臥槽……
貌似……好像又到了我不是,我沒有,我不要的環節。
這冕服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穿的。
其中袞冕九章,乃是皇太子的禮服,用於祭祀社稷,受冊,納妃所用,平時呢,隻能穿戴袞冕七章。親王同例。
而這袞冕五章,則為親王尋常時的禮服,又或者是親王世子在父王生日及諸節慶賀時才能穿戴的。
因而……賜袞冕五章,這是親王或者是親王世子才有的待遇。而郡王若想要同樣的待遇,也隻有在節慶時才可穿戴。
陛下這是啥意思呢?
給自己這樣的待遇,可我隻是一個國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