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所過之處,頓時腥風血雨。
而前頭的亂兵與他穿梭而過,身後……亂兵們發現……迎接他們的……乃是矛陣。
如林的長矛,已如長蛇一般的挺起。
有人吹起了竹哨。
在竹哨的指揮之下,挺著長矛的第一軍士兵奮力向前。
這無數林立的長矛,森森的露出了鋒刃,它既像是一道銅牆鐵壁,如此密集的矛陣密集的似連水都潑不進,同時……又成了絞肉機。
所過之處,一根根長矛刺入靠近的亂兵身體,於是……屍橫遍野。
第一軍依舊向前。
他們的臂力驚人……
以至於手中的長矛將人捅穿,再狠狠的收矛之後,長矛繼續刺出。
這等機械性的動作,且還需蓄力一擊,雖看上去簡單,其實對於體力的要求極高,正常人哪怕刺殺數十次,便已氣喘籲籲,若是紮中了敵人,耗費的氣力更大,少不得要虎口酸麻,渾身力竭。
可第一軍的官兵,竟如怪物一般。
不斷的捅刺。
一次又一次。
“迎敵!”
當亂兵的主力殺至,於是隊伍之中,此起彼伏的發出了迎敵的呼喊。
矛陣不約而同的停頓下來。
官兵們佇立,左右兩翼開始收縮,結成了圓陣。
無數的長矛,使這圓陣成為了刺蝟。
待這亂兵一波又一波的開始衝擊,亂兵們越發絕望的察覺到……這圓陣,在近戰之下,竟是牢不可破。
除了徒增傷亡,居然對這圓陣無計可施。
周毅處在最關鍵的崗位,他一次又一次的抽矛,刺殺,手臂似已不屬於自己了。
可是……習慣性的挺刺,依舊沒有停頓。
對於他而言。
這除了來源於入伍之後,日夜操練以及豐富的飲食,給自己的體力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使周毅整個人煥然一新。
最重要的緣由在於……一次次嚴酷的操練,以及嚴厲的軍法,早已磨礪了他的心誌。
他曾半夜被突然喊醒,被拉出去跑一個時辰。
哪怕是兩腿如灌鉛,也依舊需咬牙切齒的堅持下去。
他也曾在風雨之中站隊,紋絲不動的一站便是半天,哪怕渾身上下,有蝕骨一般的不適,也依舊堅持。
一次又一次,突破著他體力的極限,同時,這也是一個不斷捶打的過程。
相比於那些嚴苛的磨礪,至少……揮舞著長矛,至少可以動彈的。
眼前的亂兵越來越近,對方的麵孔,甚至清晰的在周毅的麵前,他們的麵孔扭曲,方才還是鮮活的生命,當這長矛狠狠紮下,周毅覺得自己手臂微微一震,他咬牙用力,這長矛隨即又狠狠刺出。
血肉便這般絞碎,漫天的血腥,周毅沒有任何的感覺。
周毅聽說,第一次殺人,身體會有許多的不適感。
可事實上……沒有感覺,卻隻有麻木。
有不適感的,是那些不曾下過庖廚,躲在朱門後的公子哥。
而對於周毅這樣的人而言,他本身就卑微的活著,很多次與死神錯身而過,身邊的人,總是會因為各種原因,接二連三的死去,遇到了災年,也見過不少倒在路邊的屍骨。
這第一軍的官兵,一個個凝結在了一起,猶如一台收割的機器,亂兵猶如飛蛾撲火一般……喊殺著衝擊而來,卻瞬間便成屍首。
朱厚照獨自騎著馬,他不受人的約束,卻在隊伍的外圍,來回的衝殺。
背後靠著矛陣,倒也不擔心被亂兵合圍,於是左衝右突,殺得暢快淋漓。
他甚至高興得想要唱歌。
…………
蔚州衛膽寒了。
這一切……來的太快。
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
隻這一盞茶,數波的衝擊之後,很快,他們便意識到……自己所麵對的敵人,遠比他們要強大得多。
這群堅如磐石,隻靠著機械式的刺出長矛的人,竟是無法戰勝。
於是……當熱血被澆熄時,所有人內心深處,都沒來由的生出了恐懼。
終於……衝殺的亂兵開始出現了一些混亂,有人開始後退。
也有人腳步放緩。
於是……前進的人被前頭後退的人所阻,彼此撞在一起。
偶爾……有人倒下,緊接著,無數人踩踏而過,那淒厲的大吼,比之被長矛捅穿的人更是令人膽寒。
勝敗……許多時候,本就在一念之間。
敗兵越來越多,如滾雪球一般的壯大。
很快,如驚弓之鳥的亂兵,竟是如沒頭蒼蠅一般四散逃竄。
隨著急促的哨聲響起。
這顯然……是追擊的訊號了。
圓陣立即開始變陣,這圓陣開始展開,隨即成為雁形。
官兵們開始踏步前進,他們挺矛,踩著無數的屍首,將那零散的亂兵衝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