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賜封(1 / 2)

朱厚照心裏細一琢磨,眼睛已放光了。

老方這個人,雖然偶爾總會袒護自己的弟子,有時候……嘴巴還有些賤,少不得和他互懟一番。

可朱厚照卻知道,這家夥在關鍵時刻,卻總是少不了他的好處的。

愛兵如子……這不就將這功勞,最終又推到了他的頭上嗎?

而且有理有據,連朱厚照都覺得很信服。

朱厚照不似上皇帝一般,扭扭捏捏,總還曉得矜持。

他本就是好大喜功的,一聽這個,心裏樂嗬嗬的,頓時就小雞啄米的點頭:“老方說的對,聽了你鞭辟入裏的詮釋,朕才明白原來如此,果然凡事都有因,沒錯,朕就是愛兵如子,你繼續說,繼續說。”

方繼藩就道:“除此之外,便是在這軍中的夜課,夜裏將士兵們組織起來,讀讀書,此事,一直都是王伯安負責的,王伯安做的很好,這一年功夫,雖然不至於讓將士們成為秀才,可至少……這讀書寫字卻是勉強都會了。陛下可知,這當今天下,能讀書寫字的,又有幾人?這若是放在鄉下,一個小村落裏,可能能讀書寫字之人,在尋常人眼裏,就是秀才了。能讀書,就能明理,曉得是非,說出來的話,能讓尋常鄉人信服,能寫字,便能修書,能有一個新的謀生之道,能夠有別於尋常人。這……可是多少銀子都買不來的啊。”

朱厚照若有所思,隨即看了王守仁一眼,不禁感慨:“王卿家確實也是勞苦功高了。”

“再有,這些將士們來自五湖四海,從前的他們,隻在一個巴掌大的天地裏,許多人甚至一輩子都不曾離開過自己的村落三十裏之遠的地方,陛下為何有見識,這是因為陛下好學不倦之外,且還見多識廣,有無數賢能之士,譬如王伯安,譬如歐陽誌,譬如徐經,譬如唐寅,當然,也少不得譬如臣這般的人,隨時與陛下奏對,陛下方才知道,噢,原來這個事是怎麼回事,汪洋大海是什麼樣子。其實……士卒們也是一樣,他們以往毫無見識,到了軍中,與來自各府縣的袍澤們交流,於是原本一個毫無見識的人,從不同人身上吸取了知識,慢慢的積少成多,也就博學起來。”

頓了一下,方繼藩繼續道:”陛下千萬別小看這樣的事,這就如商賈。商賈和農戶相比,見識不知高明多少,難道真是因為農戶們天生下來不及商賈?臣看……並非是這樣,而是因為,商賈們需走南闖北,需與各色各樣的人交涉,而農戶們除了封閉在極小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身邊的人也和他一樣,自然而然,這兩者之間也就有了區分了。”

“人有了見識,就難免會思考,會去琢磨。當然……老卒們回到鄉中,因為他在軍中有許多的袍澤,這些都是過命的交情,各自回鄉之後,難免會鼎力相助,他們的人脈也遠非尋常人可比。”

“如此種種,方才是臣放心大膽解散第一軍的原因,因為……臣相信,他們入了第一軍,整個人已經煥然一新,已經和其他的農戶有了雲泥之別,他們到了鄉中,憑著他們的見識,他們的人脈,他們強壯的身體還有讀書寫字的技藝,足以讓他們迅速的淩駕於尋常農戶之上。”

聽著方繼藩一點點的分析下來,朱厚照暗暗點頭。

劉健和李東陽二人,也不禁微微頷首。

方繼藩慨然道:“太祖高皇帝在的時候,設立衛所,表麵上是利用衛所養兵,可實際上卻是將一個個軍鎮,改造成了一個個屯田所,將軍戶變成了農戶,將衛所變成農莊。可現在……臣以為,想要招募兵馬,為國盡忠,決不可再重蹈太祖高皇帝的覆轍,當然,也斷然不能隻憑著更優厚的薪俸和賞賜吸引士卒。更好的辦法,是將這新軍,變成一個個學堂,無論是什麼人,什麼樣的出身,此前所持何業,他們隻要有誌於進入軍中,那麼……軍中便可垂憐他們的身體,教授他們學問,讓他們明白事理,除讓他們為朝廷效命之外,更寄望於,等他們從軍中退伍回鄉之時,成為各行各業中的佼佼者。”

“陛下……這些對軍戶的成見,固然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可是陛下也須知道,百姓們是最講實惠的,你和他宣講一千道一萬道,或許都沒有什麼效果,可一旦讓他們眼見為實,知道這從軍帶來的種種好處,讓他們親眼看到當初從軍的子弟,容光煥發的回鄉,那麼再固執的念頭,也都消解了。”

學堂……

朱厚照和劉健人等,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理論。

而這個理論對他們而言,實在太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