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七八裏的蜿蜒官道和無數崎嶇道路上。
數不盡的人廝殺在了一起。
殺紅了眼的明軍,瘋狂的組織成了一隊隊的陷陣營隊妄圖拖延土人。
而土人顯然也已意識到,明軍已是強弩之末,阻擊他們越久,這支缺糧的明軍,便會被釘死於此。
自後路殺上來對明軍阻擊的,乃是水東土人,自大明入貴以來,水東土司世受國恩,隻是此時,這已改為漢姓,自稱漢化最深的劉氏家族,卻已決心反叛了。
數萬明軍,奈何不了一個米魯,這已使貴州各地的土人,對明軍開始產生某種輕視。
自太祖高皇帝以來,那曾經令人懼怕,曾提兵入雲南,提兵入安南,提兵彈壓粵西之地的大明精銳,在土人們眼裏猶如喪家犬,他們對明軍已經沒有了敬畏之心。
而朝廷秘傳出的改土歸流,終成壓倒了最後一顆稻草的導火線。
水東土司劉岩貞勒馬,領兵據守在明軍與貴陽的必經之路上,自高處,他已能看到,殺紅了眼的明軍,瘋狂的應對著自密林深處的阻擊。
劉岩貞萬萬沒有料到,即便已經陷入了絕境,明軍所表現出來的戰鬥力,依然驚人,令人不敢掉以輕心。
或許在北方,一場土木堡之變,徹底的打破了大明自開國以來,咄咄逼人,橫掃四方的神話,而在這西南,對劉岩貞而言,自自己的祖先們口口相傳的傳聞裏,那提兵進入西南的明軍,曾經是何等的不可一世,不肯臣服的生番們,隻能遠遁於深山密林,不敢下山一步。
即便是如水東一般的屬藩,也是苟延殘喘,不敢有非分之想,任何不臣,都會遭遇最無情的彈壓,無數的人頭,會插在削尖的竹竿上,使人心生敬畏。
不過……
劉岩貞此刻內心卻沒有敬畏之心,也沒懼怕之意,他眯著雙眼眺望混戰之處,眼底深處不禁掠過了一絲嘲弄和鋒芒,在這西南之地,自貴州而始,接下來,將會是粵西,是雲南,一場大明的土木堡之變,即將上演。
“那個女人,真是強大啊。”
…………
與此同時,自水東叛軍的後方,密密麻麻的明軍開始出現,他們出自貴陽。
無數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最為精銳的山地營,枕戈待旦。
全副武裝的方景隆,已是磨刀霍霍,西南的馬大多低矮,以至馱著這鐵塔一般的漢子,座下的戰馬氣喘籲籲,不安的用雙蹄刨著地上的泥濘。
拿住了米魯,當從米魯身邊的親信那兒,得知了水東土司反叛的消息,方景隆一刻沒有停歇,第一時間返回了貴陽,提著本部兵馬,一路殺至。
前方,已可看到叛軍了。
方景隆抽出了腰間的佩刀,整個人顯得威風凜凜。
自他抽刀的一刻起,山地營上下,在安靜的前一刻,瞬間的爆發出了怒吼,他們拍打著藤牌,抽出了鐮刀、竹矛、刀劍,氣勢如虹。
方景隆環視了眾士兵一眼,便厲聲下達了軍令:“格殺勿論,一個不留!”
傳令的親兵,騎著馬,來回奔走於山地營之間,歇斯底裏的大吼:“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
喊殺聲衝破雲霄,震動地的。
劉岩貞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身後。
周遭的土人已是心如亂麻,那頻頻的戰鼓,使他們手忙腳亂。
那猶如烏雲壓頂,宛如潮水一般的明軍,猶如一柄尖刀,直插水東軍的心髒,隨即,是肆無忌憚的持續放血……
片刻之後,劉岩貞的頭顱,猶如土人們先祖們一般,懸掛在了竹竿上,緊接其後,在數裏長的戰線上,預備建製後撤的明軍,奇跡一般的開始停止了撤退,瘋了似得,開始進行了反擊。
數不盡的人頭,被割取了下來,化為了軍功,那已做好了念詩準備的副總兵鄧通,不可思議的看著南和伯的旗幟獵獵,殺奔而至。
鄧通吐了口吐沫,拔出了肩頭上的斷箭,頓時肩頭處,鮮血淋漓,另一隻手,才將口裏銜住的刀握在手裏,發出了怒吼:“想一輩子有肉吃的,跟老子殺!”
數不清發明軍,殺入密林,殺入林莽,自河岸發起衝擊,奮不顧身的躍入溪水的灘塗,奮力的殺向一切叛軍人流密集之處。
朝廷……這一趟,怕是要大出血了!
…………
一封快報,已送至兵部。
兵部部堂上下,還在為即將而來的下西洋,而擬定章程,於他們而言,這已是當下最緊要的事,馬文升為此,已是焦頭爛額,煩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