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對於歐陽誌的欣賞,來源於同類的認知。
老成持重,不驕不躁,踏實肯幹,正是弘治皇帝所欣賞的。
而歐陽誌身上最大的特質,卻來源於他的年輕,因為他年輕,卻和其他人相比,便顯得鶴立雞群了。
因而,弘治皇帝對歐陽誌抱有了極大的期望。
命他在待詔房待詔,本意就是通過撰寫詔書來磨礪他,同時,人在宮中,也可熟悉宮中、內閣、各部之間的流程。
此子,將來有大用。
歐陽誌沒有因為陛下的恩賞,而表現出欣喜,卻是沉默了片刻,才行禮謝恩道:“謝陛下恩典。”
弘治皇帝笑了,果然……沒有看錯人啊。
歐陽誌自宮中告辭出來,剛剛出了午門,他才醒悟過來……自己如今算是平步青雲,從此一飛衝了吧。
念及於此,他眼裏不禁濕潤了,他出自寒門,這幾年的際遇真是如夢似幻……
若非是遇到了恩師,隻怕自己現在,還是一個扶不上牆的窮秀才,一輩子都翻不得身。
剛一出午門,立即便有人圍攏了上來,拿著各色的請柬:“我家老爺,請歐陽修撰到府上一會。”
“我家老爺乃翰林大學士,今日正好在府上沐休,得知歐陽修撰回京,很想和歐陽修撰青梅煮酒,一些閑話。”
“我家老爺……”
歐陽誌回京,到了禮部去複命,此後入宮,因而他回來的消息,早就傳遍了京師。
京裏就是如此,幾乎誰都可以看到,翰林院一顆新星在冉冉升騰而起,這個年輕人,將來大有可為啊。
因而,京裏不少數得著的老臣,都有提攜後輩的心思,現在趁著此子官職還低,自己禮節下士一番,將來有利可圖啊。
一眾人拿著帖子,隻等歐陽誌前去各個府上拜會。
歐陽誌卻是有些發懵,他佇立著,奇怪地看著這些人,猶如一場滑稽劇在歐陽誌麵前上演。
在沉默了片刻之後,歐陽誌板著臉,朝他們作揖道:“請回稟諸公,下官有事,不敢叨擾。”
有人忍不住道:“我家老爺乃吏部左侍郎,人人巴結都巴結不來的,有什麼事比拜見我家老爺還緊要。”
一般這等下人,大多脾氣比較大的。
吏部左侍郎啊。
他這一開口,其他的下人就不做聲了。
吏部乃六部之首,負責著下官員的考勤和任免,多少人想走吏部的門路而不可得,實話,便是地方巡撫,都得按時給吏部的尋常主事按時送上冰敬、碳敬,倒未必是害怕,能成為巡撫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唯一擔心的,就是怕關鍵時刻被人穿了鞋。
而吏部左侍郎,乃吏部的二號人物,何其尊貴。
這下人,別看隻是個仆從,可在府上,見得多了各種官員拜訪,多少人見了他,都得笑一笑,一個修撰,真不算什麼。
在他心裏,自家老爺肯和這麼一個修撰打交道,就已是大的恩賜了。
歐陽誌看著這下人臉上顯露出的幾分傲然之色,卻是依舊麵不改色,緩緩地道:“吾欲拜見恩師……”
這下人就有些惱了,恩師……拜見恩師是人之常情,可是我家老爺……
他心裏才想了半截,人群中,已有人低聲道:“歐陽修撰的恩師是新建伯?”
一聽新建伯三字,方才還鼻孔朝的下人猛地打了個寒顫,臉上那傲然之色不見了,而是古怪起來!
新建伯,很耳熟,難道是那個……
那個……那個……人……
那個……是無人敢惹的存在啊。
他還真是記起了一件事,就是自家老爺曾交代過,別去招惹那個人,這家夥招惹了,以那個人的低下品德,誰曉得老爺出門在外,腦後勺會不會無端的挨一板磚。
別人做不出這等事,那個人……就真不準了。
眾人很自覺的讓出了一條道路,一個個默然無語的低下了頭。
歐陽誌見有路可走,下意識的就抬腿走了。
他們真奇怪啊……
歐陽誌心裏想,什麼時候,自己的恩師竟獲得了這麼多人的崇敬,以至於,連這麼多朝中大臣都對恩師禮敬有加。
………………
這一,方繼藩在西山轉悠,幾畝密植的土豆就要準備開始收獲了,關鍵時刻,可不能掉鏈子。
朱厚照大清早的,就氣咻咻的要求吃土豆燉牛肉。
可沒有牛肉了啊。
方繼藩看著朱厚照道:“殿下,牛肉很難得的,得恰好病死、老死了一頭牛,才能宰殺,否則就是犯罪。昨日的那兩斤牛肉,還是巧合的買到了,這四鄉八裏,哪裏有這麼多牛老死,所以……得等一等,臣派人多去問問,看看哪裏還有老牛,專門讓人候著,等它死了,就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