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顯然對於東廠的能力沒有太高的興趣。
這倒不是他對蕭敬苛刻。
而是因為此刻,弘治皇帝的眼裏已經開始冒星星了。
新出了一種主糧?
暖閣裏,群臣們已是沸騰了,個個低聲議論:“和稻米和麥一樣?”
“若如此,實乃我大明之幸啊。”
劉健甚至已經顯得滿麵紅光,更別提內心有多激動欣喜了。
這屯田千戶所,才成立多久啊,就一個又一個的成果冒出來了。
想想看,若是下的百姓又多了一種主糧,而每一種主糧所需的條件是不同的,比如南方水田多,種稻米為宜,北方旱地多,多是種麥為主,若是加了一個新的主糧,或許它又能適應不同的環境,就算畝產不及稻米和麥,依舊可以造福許多百姓啊。
朝廷,是從來不嫌主糧多的。
劉健的臉上越加的眉飛色舞,不得不認同,這個方繼藩,真是不一般啊。
他看向弘治皇帝,正想什麼,突然,腦海裏下意識的冒出了一個疑問,於是他連忙看向蕭敬道:“畝產幾何?”
如此重要的問題,居然沒有第一時間想到,簡直是當朝首輔的失職啊。
弘治皇帝眼睛已經放光了,這也是他最為看重的,便亦是死死的盯著蕭敬。
蕭敬一愣,卻是苦笑道:“這……這還不知。”
“此作物,適應什麼田呢?是旱田,還是水田?是耐寒呢,還是耐旱?又需多少水源灌溉?”
謝遷厲聲喝問。
“……”
蕭敬有點懵了。
他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跑來稟告得有些早了,好像……自己什麼都沒打探清楚一樣。
其實也不怪他,打就入宮伺候人,一輩子都沒見過莊稼怎麼從地裏長出來的,他自覺得,知道是主糧就夠了,哪裏想到自己又來了一個一問三不知。
弘治皇帝卻是急了,這時候也無心思照顧蕭敬的感受了,不禁道:“堂堂東緝事廠,何以一問三不知?”
蕭敬想死,可他真是一丁點都回答不出了啊,於是……隻好紅著眼睛,磕了個頭道:“奴婢萬死。”
可這暖閣裏的君臣們,卻哪裏管他萬死不萬死。
弘治皇帝就像熱鍋裏的螞蟻,此時又想起了什麼,頓時又問:“這土豆,一年幾熟?”
“………”蕭敬憋紅了臉,他覺得自己一定上輩子欠了方繼藩很多錢,既生藩,何生敬。
蕭敬欲哭無淚,想了想,他自是不敢扯謊,隻能搖頭。
弘治皇帝忍不住要拍案了,便又凝視著蕭敬:“那麼……此物形狀若何?”
“……”
弘治皇帝氣咻咻的一下子從禦椅上站了起來,像是要急瘋了。
主糧啊,結果……什麼都問不明白。
他不禁惱火,恨不得下一秒就知道一切的真相。
可弘治皇帝是越急越氣:“東廠就是這樣辦事的?”
“奴婢……”蕭敬苦著臉道:“奴婢一直侍奉陛下,其實……不知農耕之事。”
“你不知道,整個東廠也不知道?”弘治皇帝咬牙,麵上帶冷。
不惱火也不成啊。
一個餓極了的人,聞到了肉香,卻不知肉在哪裏?
蕭敬真真是想哭了,可憐巴巴的道:“東廠人浮於事,奴婢責無旁貸,奴婢……一定好生整飭。”
弘治皇帝抿著唇,懶得繼續追究了。
倒是那謝遷已經急不可耐了,忍不住道:“陛下,茲事體大,要不,臣親自去看一看吧。”
是啊,主糧啊。
從前的時候,方繼藩什麼紅薯,大家還不信呢。
可現在,出了一個新的主糧,有了前車之鑒,大家倒是真正的相信了。
這主糧到底如何,不見一見,還真放心不下。
“臣乃首輔,還是臣去為好。”劉健想了想,主動請纓。
其實他也等不及了,與其在這幹著急,不如親眼去看看。
“劉公和謝公年紀大。”那沈文眼珠子轉著,倒是動心了。
倘若這主糧是真的,那麼今日發生的事勢必名流千古,這麼好的事,誰先去,肯定要在史上留名的,比如‘翰林侍讀學士沈文奉上諭,至西山觀新糧’,一想到自己能留個名兒,沈文就激動了!
劉公、謝公,你們反正肯定會在史書上大書特書的,可下官不一樣啊,下官未來的際遇還不準呢,得先找個地,先留個名才好。
吏部尚書王鼇和兵部尚書馬文升也動心了,正想什麼。
就在此時,卻有人道:“糧乃國本,這是戶部責無旁貸之事,臣兼戶部尚書,該當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