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
弘治皇帝難得休息一日。
其實這也是無奈,不召劉健等人來議事,一日的政務也就沒了頭緒。
弘治皇帝在暖閣裏呆了半日,也曉得留在那裏也是無益,索性便來了坤寧宮。
誰曉得此時,這坤寧宮傳來了一陣濃濃的肉香。
這撲鼻的香氣,還有那麼一絲絲土豆的味道。
弘治皇帝還未進午膳,這香味一下子刺激了他的食欲,令他感到肚子真的餓了。
他踏步上前,門前的宮娥想要進去稟告,弘治皇帝微笑著壓了壓手,那宮娥便頷首點頭,似乎領會到了陛下的意圖。
弘治皇帝繼續緩步往裏走,寢宮裏,傳來了朱厚照的聲音:“母後,這是兒臣親自給您和妹子烹飪的,可好吃了,此乃土豆,這是牛肉,母後莫慌,兒臣是遵紀守法之人,國法如山,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些道理,兒臣都懂,你看,為了讓母後知道兒臣絕非是私自屠牛,便連這‘宰牛書’都帶來了,白紙黑字,明明白白,瞧見了沒有,茲因此牛跌入山坳,暴死,準其屠牛……”
“……”弘治皇帝聽到這裏,眼眸微微眯起,目中露出了意味深長之色。
西山的事,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東廠可是將那兒的事,事無巨細都報了來。
聽著這廝喜滋滋的口吻,弘治皇帝的臉拉了下來,加快了腳步進入了寢殿。
隻見在這裏的幾子上,正擺著一盤土豆燒牛肉,還熱騰騰地冒著熱氣,熱氣帶著香味彌漫了整個寢殿。
朱厚照則是一副興衝衝的樣子。
張皇後和朱秀榮好奇地看了看,似乎朱秀榮不放心自己的兄弟,拿著宰牛書左看右看,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這宰牛書是什麼樣子,更不知為何殺牛需宰牛書,可兄長既然他有宰牛書便不是犯罪,想來這定是極重要的吧!
隻是以她對這個哥哥的了解,這宰牛書,十之八九是哪裏弄虛作假來的。
“咳咳……”弘治皇帝故意地咳嗽了一聲。
朱厚照背對著弘治皇帝,頓時打了個冷戰。
而後連忙心翼翼地回過頭,頓時驚得魂飛魄散。
弘治皇帝眼眸直直地盯著他道:“今日沒去西山嗎?”
“西山今日休沐。”朱厚照嚇得大氣不敢出:“因為其他的同窗都去看榜去了。”
弘治皇帝臉色淡淡的點頭,覺得這子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他想發作關於屠牛的事,可當著張皇後和朱秀榮的麵,卻不得不忍著。
最終,弘治皇帝的目光落在了那盤土豆燒牛肉上。
這土豆燒牛肉,真是久仰大名啊,上回去西山找太子也沒吃這個,要不現在……試試?
弘治皇帝靠著張皇後坐下,淡淡道:“嗯,不可荒廢了學習,近來在西山,先生教授了你什麼?”
朱厚照剛想開口。
弘治皇帝卻又搖搖頭道:“罷了,今日難得一家人在一起,就不這些了,看你嚇成了什麼樣子。”
難得放鬆下來,弘治皇帝看著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兒女,不禁生出了滿足之感!
他取了筷子,吃了一塊牛肉,味道……竟真的……很好。
“不錯,土豆真是好東西啊,渾身都是寶。”弘治皇帝笑吟吟的道。
朱厚照瞪大了眼睛道:“父皇,你是不是看錯了,你方才吃進去的明明是牛肉。”
“……”弘治皇帝一直在懷疑,為何自己每每見了這個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今日算是有了點兒頭緒了,這家夥,真是個欠揍的性子啊。
張皇後是弘治皇帝最親近了人,自然是看明白了弘治皇帝的臉色,忙轉移開話題:“陛下,今兒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弘治皇帝便笑道:“咱們的劉卿家,兒子要鄉試放榜,朕看他心神不寧,索性就讓他歇一,朕呢,也趁機躲躲懶。”
張皇後莞爾笑道:“既是劉卿家的兒子,定會是虎父無犬子,想來定會高中的。”
朱秀榮隻托腮,眼睛眨著,努力地消化著外界的信息。
她心裏忍不住嘀咕,為何方繼藩不科舉呢?
他若是參加科舉,一定頂厲害的吧。
弘治皇帝卻是一笑,搖頭道:“來,卻是有些戳人心窩子了,劉卿家什麼都好,唯獨這個兒子屢試不中,哎,不這些了。”
外頭,蕭敬卻是急匆匆的來了。
“陛下。”蕭敬氣喘籲籲的進來。
弘治皇帝夾著牛肉,又吃了一口。
土豆真是好東西啊!
他一麵想,一麵抬頭,看著氣喘籲籲的蕭敬,心裏便明白貢院那兒……放榜了。
“陛下。”蕭敬一臉駭然的樣子,看了看張皇後,又看了看太子,才道:“陛下,放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