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掛上樁子上的人再不敢遲疑了,立即道:“再不敢跑了,不敢了,我要好好讀書!”
“……”
“學生喜歡西山書院,一定好好讀書。”
沈傲親眼看著那人從樁子上放下來,然後太子殿下拍了拍他的肩:“你不會騙本秀才吧?”
“不會。”那人擠出笑容,可卻像是比哭更那看,口裏道:“跟著太子殿下讀書,是學生幸事,是祖宗積了八輩子的德。”
沈傲心裏突的有種不出的滋味,他覺得,這個人,像自己。
委曲求全……
下午的任務是挖溝渠,幹了足足一下午,又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到了傍晚,沈傲手上和腳下俱是繭子和血泡,可一回到了棚子,便見那孩子蹲在那削土豆皮,沈傲上前,捋起袖子道:“我來削。”
等張三八回來,將土豆燉好做好了土豆泥,沈傲吃過,不知為何,竟這土豆泥,是越吃越香了。
連續幾日都是如此,沈傲每日跟著勞作,學的乃是農書,太子殿下帶著大家墾了一大片的荒地,他們開始挖溝引水,後來開始在暖棚裏擺弄一下暖棚裏的蔬果。
那農書的第一篇,沈傲已能倒背如流了,他還開始在學騎馬,北麓那兒有專門的放馬場,這馬上沒有轎子舒服,不過很過癮。
他和張三八也漸漸熟稔了,這才知道,原來張三八祖上竟是江南人,和自己也算半個同鄉,而且跟張三八熟悉後,才知道這男人是個極幽默的人,有時的話,能惹來沈傲的哈哈大笑。
孩子開始去學院的蒙學裏啟蒙,下學回來,沈傲扒拉著碗裏的土豆,當然,因為這半個多月,他們都在暖棚裏種植蔬果,所以往往土豆裏會有一些其他的蔬果,甚至還會有一些雞蛋之類的東西,沈傲飯量大增,一般學裏發給他的雞蛋,他先是欣喜不已,吃過了土豆泥,愉快地盤膝坐在麥稈上,心翼翼的剝了蛋殼,那孩子便蹲在一旁,流著涎水。
“……”
沈傲咳嗽一聲道:“你想吃?”
孩子點頭。
沈傲臉上顯出了幾分掙紮,最後無奈地道:“好吧,你吃蛋黃,我吃蛋白。”
孩子又點頭。
沈傲看著孩子乖巧的樣子,覺得自己良心受到了譴責,下意識地道:“罷了,你吃蛋白,我是蛋黃。”
孩子依舊點頭。
沈傲卻是久久地看著孩子,沉默了很久,才道:“都給你吃了?”
“叔叔不吃?”孩子一臉詫異。
沈傲便叉著手道:“我們沈家,雞鴨魚肉,什麼沒有,莫是區區一個蛋,就是一頭牛,我想吃,還吃不著?”
孩子的臉上露出了崇拜之色,笑著道:“叔叔真厲害。”
嘴上是爽了,麵上也覺得有光了。
隻是接下來,卻輪到了沈傲蹲到一邊流著涎水,看著孩子將蛋口口的吃下。
孩子吃得極用心,似乎這蛋於他而言,是寶貝一般,隻一口一口,可這對沈傲而言,有一種百爪撓心的感覺。他在一旁趕著急,你倒是一口吃了啊,給個痛快罷。
夜裏,棚子裏會掌油燈,孩子在光亮下作白日先生們的功課。
沈傲站在他身後,指指點點。
凡事都會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沈傲不再喜穿花衣了,那件上好綢緞的花衣服,直接改成了兩套孩子的衣衫,他甚至嚐試著給老嫗治病,沈家是詩書之家,讀過書的人,多多少少都看過一些醫書,沈傲覺得學院裏的一個郎中是個庸醫,否則這老婆婆的病,為何總不見好?
他想辦法借了一部醫書來,閑暇時,便照著醫書尋覓治病的方子。
偶爾會有夜課,夜課裏,沈傲開始用心聽了,漸漸就養成了習慣,因為再大的苦也吃過了,此時對於沈傲而言,能坐在這裏,放鬆的聽著恩師們講授學問,實是一件再愉快不過的事。
…………
沈家裏。
沈文聽到了一個極糟糕的消息。
太子殿下竟是西山書院的院長!
一下子,他就後悔了,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安,七上八下的。
自己的兒子是什麼東西,他豈有不知?依著他的性子,若是衝撞了太子殿下,這……沈家要完啊。
就算是不得罪太子,可太子殿下是什麼人,詹事府那兒,難道沒有消息嗎?太子殿下素來頑劣,自己的兒子本就荒唐,去了西山,鬼知道能學來什麼呢。
他現在真真是後悔呀,自己怎麼就吃了豬油蒙了心的將兒子送去了西山呢。
於是他派人前去西山打聽,想得知一點兒子的消息。
可那兒密不透風,啥都打聽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