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頌……”
欽使陡然,明白了。
是啊,連遼東這兒都沒看破李隆的狼子野心。
倘若當時,他所帶的聖旨當真送了去朝鮮國,冊封了廢妃伊氏,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幸好陛下明辯忠奸,使這李隆無所遁形,否則大明朝上國,豈不成了支持李隆屠戮宗室、大臣、士人,甚至是羞辱聖人的幫凶?
此等事,勢必引發嘩然,有傷朝廷的體麵。
欽使便道:“彭公的是,理當報功,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陛下慧眼如炬,偵出李隆狼子野心,我等做臣子的,真是拍馬不及也。”
“不過……朝鮮國該如何處置呢?”
“是啊……”彭誼對此也頗為頭痛,他是遼東巡撫,這朝鮮國的事,和他也有一定的關係。
想了想,他才道:“現在朝鮮國發生如此慘絕之事,逃至遼東的貴族都希望大明能夠討伐李隆,可朝鮮畢竟還有十萬軍馬,討伐,哪裏有這樣的容易呢。”
“朝鮮是選擇默不作聲,還是選擇討伐不臣,這也不是你我能夠做主的,吾為遼東巡撫,能做的,就是預先做好一些準備,調集一些軍馬先在邊境,囤積一些糧草,以備不時之需。”
欽使認同地頷首點頭。
現在朝廷確實得犯難了。
這件事不知道還好,一旦知道了,怎麼處理,也成了令人頭痛的事。
討伐,就意味著大動幹戈,十幾萬軍馬聚集起來,無數的糧草要從關內調運,到時,一旦開戰,勢必要有數不清的傷亡,朝鮮故然是國,可北方山路崎嶇,群山連綿,其實並不好征服。
可不討伐,就坐視這朝鮮國內亂嗎?那麼,那些被殺戮的朝鮮國士人,勢必也會對大明寒心!
而那李隆有恃無恐,隻怕更加猖狂,依著這個人的瘋勁,不準直接脫離大明的藩屬也是未必。
不過……此事似乎和自己無關,眼下,還是報一個喜要緊。
……………………
有司開始徹查東宮偽詔之事。
可士林已是炸開了鍋。
雖劉健將此事暫時在朝中壓了下來,清流禦史們不敢造次了,可這並不代表讀書人肯善罷甘休。
這事竟還和劉傑有關?既然和劉公的兒子有關係,那麼劉公豈會不知?
當朝首輔,居然和東宮聯手偽造聖旨,這是何罪?
反觀方繼藩,心思卻都在他的豬上!他去了西山一趟,快過年了,幾個門生也即將要休沐,方繼藩便懶得不肯動彈了,最重要的是,現在不好出門,每一次出門,都引來讀書人嘩然!
你看,這個方繼藩,犯了這麼大的事,三司正在徹查他,這個時候,竟然還敢大搖大擺的拋頭露麵,可見此人張狂到了何等地步。
不過不出門,也是一個巨大的麻煩,因為人家又,快看這個家夥,這事他肯定是主謀,否則又豈會惶惶如喪家之犬,竟不敢拋頭露麵!可見他杯弓蛇影、風聲鶴唳,因為畏罪,而不敢出門。
可就在此時,一封自遼東而來的奏報被送到了禮部。
禮部尚書張升最近脾氣不太好。
他是個剛正不阿的人,當初就因為在成化朝時,彈劾過內閣大學士劉吉等人,遭到過打擊,等到弘治皇帝登基,方才平步青雲。
對於劉公之子居然牽涉進了偽詔一事,他格外的關注,倘若當真確有其事,這堂堂內閣首輔,豈不和東宮沆瀣一氣?
做大臣,該有風骨啊。
雖然他沒有和禦史們去湊熱鬧,也不屑於靠彈劾去沽名釣譽,可心裏卻掩藏著不快。
再者,冊封的事,乃是禮部的事,陛下下旨冊封伊氏為王太後,這詔書也是禮部頒發。
現在知道那一份偽詔裏寫著的是什麼,顯然也是奔著伊氏去的。
這令他感到憂心。
“張公,遼東,送來了急報。”一個書吏氣喘籲籲的進來。
張升一愣,遼東……急報……
莫非有消息了?
若是遼東來的,或許……這場是是非非就可以厘清楚了,東宮到底有沒有偽造聖旨,那偽造的內容什麼,劉健之子劉傑是否當真有參與!
想來……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吧!
張升打起了精神,正要準備看奏報。
外頭卻喧鬧起來,竟是左都禦史帶著幾個禦史親自來了。
左都禦史馬馴至中堂,張升與馬馴二人對視了一眼,馬馴直截了當的道:“今日來此頗為冒昧,隻是朝中命吾徹查東宮偽詔之事,因而特來此,想問一問遼東那兒還有什麼消息嗎?”
急報前腳剛到,這左都禦史後腳就來了。
張升也知道馬馴作為左都禦史,現在要徹查此事,壓力甚大,一方麵是士林裏破口大罵,有司害怕劉健,肯定不敢徹查,最終可能無疾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