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過年了。
西山這兒布置一新,不過為的,卻是迎接聖駕。
宮中的旨意已出來了,陛下將親臨西山。
隻是這一次,卻不是微服私訪,而是正兒八經的有聖駕來。
到時,會有大量的禁衛,會有許多的宦官,還會有為數不少的侍駕大臣。
因而,整個西山開始裝飾一新,方繼藩將五個休沐的門生都召集了起來,讓他們領著人開始布置。
“為師……就你們這五個弟子,好好幹,萬萬不能出什麼差錯。”方繼藩肅然地交代他們。
“……”
五人都沒什麼表情,隻有唐寅心翼翼的道;“恩師,其實……恩師有六個弟子。”
“啥?”方繼藩呆了一下。
於是唐寅提醒道:“還有徐師弟呢,徐師弟出海去了。”
方繼藩聽他完,才一拍自己腦殼:“哎呀,看為師的記性,差一點將徐經忘記了,幾個月不見,對他甚是想念啊。好了,言歸正傳,該交代的,為師已交代了,為師就隻有你們五……是六個門生,為師是最看重你們的,這一點,就不必贅言了,好好的幹。”
方繼藩對著幾個門生慎重的交代了一番,另一邊,龍泉觀真人李朝文也眼巴巴的來了!
聽到師叔傳喚,他毫不猶豫的推掉了幾個京裏大戶請去做法的事,帶著一幹道人,馬不停蹄的趕來了西山。
一見到了方繼藩,即便隻是在田埂上,他也不顧這田埂裏的汙濁,拜倒在地,恭敬萬分地道:“道拜見師叔,不知師叔有何吩咐,還請降下道旨。”
方繼藩踹了一下他的屁股,李朝文哎喲一聲,卻忙笑著道:“師叔氣力比從前大了,道心裏甚喜。”
方繼藩則是對他毫不客氣地道:“才做了一年真人而已,你看看你自己,從前還瘦得如竹竿一般,而今卻是大腹便便了,哪裏有真人的樣子,死去帶著人給我幹活去,將道路清一清,鋪上碎石。”
“好……”李朝文笑吟吟地道:“好的,道謹遵師叔之命,些許事,交給龍泉觀上下即可。”
著便站起來,挺著他的大肚腩,愉快的幹活去了。
…………
到了次日一早,才亮白,宮裏就已忙碌起來了。
侍駕大臣以劉健為首,接著便是一幹翰林官,早早的在大明門外等候。
這大明門乃紫禁城正門,平時是不允許開啟的,隻有皇帝和皇後出入,方才打開。
而朱厚照早早的就自午門入宮了,直接到了張皇後的寢殿。
今兒其實對於張皇後和朱秀榮而言,都是大日子。
畢竟作為女眷,幾戶足不出戶,想要出宮去,對她們而言,都是千載難逢的日子。
朱秀榮今兒施了粉黛,卻是嚇了張皇後一跳:“怎麼胭脂抹得和猴屁股一般,去洗了。”
“噢。”朱秀榮臉上閃過一絲別扭,卻很快低下了頭,隻好連忙去清洗。
朱厚照則是在旁急得跺腳:“快一些,快一些啊,父皇等得急了,生了氣,那也是揍兒臣的,時候不早了,妹子,你又搞什麼怪,你是去瞧病的呀,你換什麼簪子,什麼簪子都好看的,快快快,急死我了!”
朱秀榮卻是不疾不徐,隻對著西山送來的玻璃鏡子左看看右看看,心裏有些忐忑,放心不下,便蹙著柳眉。
朱厚照在旁急得抱柱子摔臉:“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別磨蹭了!”
他是急性子,尤其等不得女人這般磨磨蹭蹭,氣得要死。
好不容易捱到朱秀榮滿意了,於是起了輦,才隨著浩大的隊伍匆匆出宮。
劉健等諸官在大明門外候駕,等聖駕自宮裏出來,他們才長長的鬆了口氣,尾隨著聖駕出行。
…………
一個多時辰之後,先遣的宦官和禁衛已抵達了西山,西山這裏,雖是裝束一新,可事實上,變化也不大。
方繼藩帶著一幹門生在此等候,遠遠的看到聖駕來了,方繼藩才激動起來。
他最受不了這些虛禮,繁瑣而無用,可是他不得不遵循呀,畢竟命很重要!
等聖駕停穩了,方繼藩便上前道:“臣恭迎聖駕,吾皇萬歲。”
弘治皇帝自聖駕中由人攙扶著出來,眺望著四周,心情頗為愉悅:“好,這裏不錯,山清水秀,宮裏也有山石,可雕琢的成份多一些,帶著匠氣,還是這兒好,一切渾然成。”
這……就如城裏人到了農村一般,帶著獵奇心理。
方繼藩道:“臣鬥膽,想要……”
“你罷。”弘治皇帝自步輦中出來,背著手。
方繼藩道:“能否請陛下將這些禁衛和宦官們都撤了,陛下既然來了,這何須這些人在旁伺候,臣和幾個門生在此招待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