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延楊……
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詢問和延楊是誰。
姓和的人,可不多見。
這名字很古怪。
可根據當初人間渣滓王不仕的船號,許多人又覺得,這除了名字之外,絕不可能是其他東西。
此時萬人空巷,無數人將這三個字牢記在了心裏。
而那氣球,緩緩的過了寧寺,隨即,徐徐掠過了東市。
原來……人真可以飛在空。
這仿佛,給所有人打開了新的大門。
有人家開始打起了爆竹。
京師的百姓,和全下的百姓沒有什麼不同,他們渴望安居樂業,他們害怕顛沛流離,他們並不蠢,自然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上漂浮的那些人,為他們抵擋了韃靼人。
京裏的屋脊上,也坐滿了人,一群青壯和孩子爬在屋脊,似乎隻有如此,才可以距離氣球上的人更近。
爆竹聲一響,劈裏啪啦,連綿不絕。
氣球上的人們,先是麵帶喜悅,他們雖然知道,地上的人看不清他們的麵容,可他們依舊覺得驕傲。
可聽那無數的鞭炮聲,許多人眼眶卻有些紅了。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受,因為他們本是一群普普通通的人,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成為英雄,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威名赫赫,而今,命運似乎一下子改變了。
紫禁城裏。
弘治皇帝背著手,看著遠處,一個個緩緩向前的黑色氣球。
他手指著那巨大氣球上的紅漆大字,對身後的待詔翰林歐陽誌道:“卿家,那上頭寫著什麼?”
“臣看不清楚。”
弘治皇帝唏噓,道:“真是一群可愛的人啊,朕有時候在想,朕若是也是他們的一員,該有多好,朕在他們的身上,看到了朝氣,這股子朝氣,在飛球隊裏,在西山,在寧波水寨……”弘治皇帝莞爾,朝另一旁的蕭敬道:“取西山上貢的望遠鏡來。”
蕭敬會意,匆忙去了。
弘治皇帝感慨:“太子也比從前穩重了,朕真高興,朕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想,為何朕這些年來,總會遇到許多事,可鎮國府卻能解決而呢,朕明白了,就是這股子朝氣,你的恩師,是個極有意思的人啊,嗯,朕看他,也比往日要穩重許多了,很不錯。反觀朕和歐陽卿家,你我倒是有暮氣。”
弘治皇帝開懷一笑,依舊看著上一個個氣球,聽到那爆竹的聲音:“有朝氣是好事,可朕是子,卿乃伴駕翰林,穩重是該當的。人嘛,不可一蹴而就。”
“朕看著太子漸漸的長大,也會漸漸的穩重起來,也希望,他在穩重之餘,能將這股子朝氣,留在身上,朕心裏也很知足。去除詹事府,朕下定這個決心,確實不容易,可細細想來,太子非尋常太子,就不可用尋常的教授方法,去教導他,希望朕的選擇,是對的吧。”
這時,蕭敬已取了望遠鏡來,弘治皇帝笑吟吟的道:“歐陽卿家為何不語。”
歐陽誌沉默了片刻:“陛下還是不要用望遠鏡看的好。”
“為何?”弘治皇帝樂了。
歐陽誌低著頭,默不作聲。
弘治皇帝卻還是抬起了望遠鏡,他看向了氣球,看到了氣球上的朱漆大字。
壞……人……心……術……和……廷……楊……
和廷楊是誰?
弘治皇帝第一個反應,就是有點懵逼。
接著,他想到了什麼。
然後臉色開始變得有些怪異。
他深吸了一口氣,像吃了蒼蠅一般。
最終,他忙是將望遠鏡放下。
麵上帶著些許的尷尬。
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弘治皇帝也沉默了。
將望遠鏡交還給了蕭敬,他背著手,如沒事人一般,突然又有了一個疑問:“歐陽卿家,你事先知情?”
歐陽誌麵對弘治皇帝的責問,麵色如常,一如既往,猶如白開水一般平靜的道:“不知情。”
“那卿家為何不讓朕遠望?”
歐陽誌想了想,道:“臣……不用望遠鏡,也猜得出來。”
弘治皇帝直勾勾的看著歐陽誌,似乎沒有看出歐陽誌麵上絲毫的破綻,他還是那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情緒毫無波動,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這定力,還有這洞察力……
真是可怕啊。
弘治皇帝搖了搖頭,籲了口氣,想什麼,卻苦笑:“朕還有很多奏疏沒有批閱呢,歐陽卿家,你去內閣取奏疏來。”
歐陽誌稍後片刻:“臣遵旨。”
“這一群淘氣的孩子啊。”弘治皇帝發出了感慨,哭笑不得,他確實比不上歐陽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