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個個義正言辭。
朱厚照想來也沒想到自己的名聲糟糕到這個境地,有一點點的小打擊。
晃晃腦袋,罷了,不想這些了,還是西山書院好啊,人人都喜我。
這些清流,唇槍舌劍,論起撕逼的功夫,確實無人能及,方繼藩其實很想衝上去,大呼一聲,來者可是和廷楊,願聞公之高論。
可掂量了自己片刻,還是算了,自己隻擅裝逼和罵人,講道理,真講不過。
這才是正宗的專業噴子啊,有理有據,罵了太子,還不帶髒字,語句裏,隻有發自肺腑的對太子殿下的深切關心。
最重要的是,人家扣帽子都扣得很好,講究!
方繼藩暗暗的翹起大拇指,偷偷的開始記住站出來的人。
………………
蕭敬今日沒有去謹身殿。
他是個嗅覺靈敏的人,用屁股都能想得到,今兒那些個清流官們會做些什麼。
大明自英宗而始,清流們就愈來愈不像話,一旦抓到了某個點,就拚命的攻訐,你罷了一個人的官,後頭的人繼續前仆後繼,你廷杖了一個,卻又有數十上百個趕著也要挨廷杖不可。
一群瘋子……
這是蕭敬對他們的評價。
今日是太子殿下的受難日啊,所以呢,咱還是不出現了,免得在太子殿下脾氣糟糕的時候,對自己有啥印象,雖說這事兒跟他根本一丁點的關係都沒有,可難免會受遷怒。
這就好像,人家成婚,你上趕著去湊個熱鬧,誒呀恭喜啊,人家死了娘,當然隻是隨個份子,盡力少出現來顯擺了。
因而蕭敬告了個腰不好的病假,躲在自己的臥房裏,兩個小宦官給他小心翼翼的錘著腰,蕭敬優哉遊哉的,等另一個宦官給他喂了口茶。
舒服啊。
太監做到自己這份上,算不算光宗耀祖呢?
他在思考這個問題。
冷不防的,外頭傳來腳步。
蕭敬耳朵尖,一聽,便誒喲誒喲的開始叫喚了起來:“你們下手輕一些,咱的腰,那是伺候皇上的,錘壞了,皇上身邊沒了有個好腰的人疼著他,知曉他的寒暖,這能成嗎?”
“幹爹!”
蕭敬一聽幹爹,才知道來的是自己人。
隨即,他一軲轆起身,也不誒喲了,揮手讓捶腰的宦官到一邊去,坐穩了,抱起茶盞,輕描淡寫的輕抿一口,才道:“來。”
隻一個來字,外頭的人便弓著身進來,這宦官一見到蕭敬,二話不說便拜在了蕭敬的腳下:“幹爹,出事兒了。”
“何事?”蕭敬眼中陰晴不定,忽明忽暗。
“東廠偵知,在西山有十數萬百姓聚集,此前雖有一些蛛絲馬跡,可當時也沒往心裏去。今日,那西山公然招募莊戶,應募者,無以計數,奴婢……奴婢……怕出事,因而……”
“什麼?”蕭敬一下子竄了起來,臉帶驚色:“十數萬之眾?”
“隻多不少!”
“他們這是要做什麼?”
“都說要去西山做莊戶啊。”
“西山開具了什麼條件?”蕭敬有點懵。
“不曾聽說過有什麼條件,隻說招募莊戶。”
蕭敬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些百姓傻的嗎?”
這宦官便不敢言了。
蕭敬眯著眼,十數萬之眾,對於聚眾,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朝廷曆來是有所防範的,因為人一多,就最容易出幺蛾子,他沉默了很久才道:“東廠繼續監視,咱這就去稟奏陛下!”
“請陛下調兵彈壓?”
“狗一樣的東西!”蕭敬一腳將這沒出息的兒子踹翻,同樣都是兒子,瞧瞧人家方繼藩,那麼多徒子徒孫,關係勝似父子,人家兒孫多出息啊,自己的這些,一個能用的都沒有。
這宦官被直接踹翻,一臉恐懼地道:“兒子萬死。”
蕭敬陰冷的道:“到現在還沒回過味來嗎?什麼樣的人才能人心依附,什麼樣的人,百姓們才會爭先恐後的攜家帶口的來投靠。什麼樣的人,百姓們能以為他效勞為榮?”
宦官磕磕巴巴的道:“聖……聖人……”
蕭敬淡淡道:“聖人做不到,而是聖王,你呀,要多讀書,堯舜在時,親民愛民,於是百姓都知他們聖賢,爭相依附,因而天下也即得到了大治。管不了這麼多了,咱去報喜。”
說著,也顧不得其他了。
方才是因為喪事,所以蕭敬不敢在謹身殿露麵,可看這架勢,喪事要變喜事了,該咋說來著,對,哎呀,棺材板動了,動了哇,還不是詐屍的那種,是真活過來了。
他眼疾手快,身後小宦官卻是追著出去:“老祖宗,老祖宗,您的腰,您的腰。”
蕭敬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腰不好,便忙是恢複了一瘸一拐的樣子,匆匆至謹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