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一聽到銀子二字,心裏便忍不住哆嗦。
銀子哪,七萬兩銀子,你們就心疼的厲害。
朕一年銀子丟進去上百萬怎麼說?
弘治皇帝不露聲色:“噢,這也是不小的事,諸卿對此,怎麼看呢?”
劉健道:“請陛下立即下旨,嚴懲相關肇事之人。”
弘治皇帝一挑眉:“繼藩?”
這圖紙,不就是方繼藩獻上的嗎,現在出了事,這責任,方繼藩脫不了幹係。
劉健微笑,搖頭:“不,監廠太監皮良!”
弘治皇帝身邊的蕭敬老臉抽了抽,臉上雖還帶笑,可眼眸卻是深深的看了劉健一眼。
劉健好整以暇道:“京裏出現了爆炸,且離皇城這樣近,這是極犯忌諱的事,倘若朝廷不言不語,勢必外間會有諸多流言蜚語,這天底下,終究是好事者多,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反而會覺得驚慌,各種可怕的流言,才會甚囂塵上。所以,想要安撫人心,就必須得讓天下人知道,原來這是有人疏忽了管理,朝廷嚴厲斥責一番,再治監廠太監之罪,這時,才可讓人們相信,原來這確實隻是一件小事。此舉的本意,在於安撫人心。”
弘治皇帝一思量,有理,可隨即歎道:“劉卿這是謀國之言,可是,明明是圖紙有問題,豈可治不相幹人的罪呢。此事,再思量吧。”
說著,弘治皇帝意動,忍不住道:“繼藩辦事,一向可靠,又怎麼會獻上一個有問題的圖紙?”
發出這疑問,眾臣對此,倒是不以為然。
方繼藩近來辦了不少利國利民的事,現在外頭的讀書人們,言辭也沒有從前那般尖酸刻薄了。
所以聽到這個,倒是有不少人為方繼藩轉圜,尤其是王鼇,笑容可掬的道:“陛下,方都尉在為人正直,很有擔當,卻辦事曆來一絲不苟。不過,人終究是人,何況還是個少年人,就算偶爾,有所疏漏,也是理所應當的嘛。”
為人正直……很有擔當……
弘治皇帝曬然,倒是很少聽說過,有人對方繼藩這般的評價:“朕還是問清楚為好,來人……召方繼藩來,噢,還有兵部尚書馬文升。”
方繼藩也早察覺到了王恭廠的爆炸了,動靜實在不小,所以他琢磨著,陛下可能召見,早早在等著了,宮裏來了人,他立即動身。
等到了暖閣,見弘治皇帝和劉健、馬文升、王鼇等人都在。
方繼藩便行禮:“兒臣見過陛下。”
弘治皇帝壓壓手,卻是看向馬文升:“馬卿家,你繼續說。”
想來馬文升先來,所以正在奏報他從王恭廠調查的結果。
馬文升看了方繼藩一眼,他有君子之稱,雖然最近被人罵的厲害,可為人還是很剛直的。
倘若自己沒有底氣倒也罷了,可這一次,問題卻出在了圖紙上,他自是要仗義執言:“所以,老臣召集了王恭廠上下的匠人們細查,匠人們分析了結果之後,紛紛說,這個圖紙,他們開始看時,就覺得有極大的出入,譬如炮身的厚度不夠,竟還要在炮管裏雕花,這又使炮管便薄,不隻如此,炮管長了,使火藥一旦出現在炮管炸開,這力氣堵在那,一時出不去,最終……炸了,此炮初鑄的時候,其實就有不少老匠人,起初看了圖紙,就覺得有問題,隻是上頭壓得狠,他們不敢進言,這才釀成了這一場災禍。”
馬文升說到這裏:“臣在這裏,並沒有指責駙馬都尉的意思,隻是,術業有專攻,這軍械製造之事,萬萬不可天馬行空,幸好,這一次隻是傷人,動靜也不夠大,倘若這些炮造了出來,送去了邊鎮,花費人力物力,且還導致邊鎮的將士死傷,這……就是彌天大禍啊。”
弘治皇帝板著臉,頷首點頭。
馬文升心情很不好,看見方繼藩在一旁,便道;“都尉,老夫說話有些耿直,你不要放在心上。”
方繼藩張口欲言。
弘治皇帝壓壓手:“繼藩……你要記住這一次教訓。”
“啥?”方繼藩有點懵。
弘治皇帝道:“朕知你多能,可涉及到了這等大事,以後,可要小心了。”
“陛下是說……王恭廠的事?”方繼藩一臉委屈。
臉上寫著不服氣。
弘治皇帝頷首道:“方才馬卿家的話,你也聽了,幸好此次,沒有釀成大禍。不過,你有大功,且還是個孩子……朕不予追究,可下一次,卻需三思而後行。”
眾人看著方繼藩,尤其是那李東陽,到現在肉痛,七萬兩銀子啊。
王鼇卻是和藹可親的看著方繼藩,這小子,成就了自己一段美名,雖然今日犯了錯,沒關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