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乃是蕭敬看著長大的。
所以任蕭敬想破了天,怕也無法想象,一輩子循規蹈矩的陛下,會做出這樣的事。
可蕭敬此時,卻有點懵了。
陛下如此心平氣和的詢問自己,是否為他分憂。
根據蕭敬多年的經驗,卻突然察覺到……事情可能並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樣。
他斟酌再三,期期艾艾的想說什麼:“陛下……”
“陛下……”
外頭,卻有宦官來了:“方都尉入宮求見。”
方繼藩……
蕭敬一愣,他小心翼翼的看著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微笑:“叫進來吧。”
方繼藩是心急火燎的趕來的,日子沒法過了,許多人都圍了《球經》期刊,在西山,許多人都要朱大壽的球評。
這等事,隻要有人煽風點火,便連方繼藩都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匆匆入宮,就是解鈴還須係鈴人。
到了奉天殿,方繼藩拜下:“兒臣見過陛下。”
弘治皇帝見了方繼藩,微笑頷首:“方卿家,怎麼此時入宮來了呢?”
方繼藩苦笑道:“陛下,兒臣是來……懇請朱大壽,寫一封球評,以解燃眉之急的。”
朱大壽……
蕭敬下巴都要掉下來。
方繼藩找朱大壽,找到了陛下這裏?
他看了一眼弘治皇帝。
可他失望了。
陛下的臉上,並沒有出現任何多餘的表情,卻是哂然道:“噢,這個……有稿酬的嗎?”
“……”方繼藩雖然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可是……他還是低估了陛下的下限。
臉呢?
有我方繼藩這樣的女婿,就沒有使陛下的道德水平提高那麼一點?
陛下,您這是拉低了老方家親朋好友的道德水平啊。
方繼藩臉抽了抽,努力的擠出笑容:“有。”
弘治皇帝的手指頭,磕了磕禦案:“幾何?”
方繼藩道:“三百兩一千字。”
弘治皇帝微笑:“不如這樣,朕命朱大壽,也開辦一個球經,專門請朱大壽先生撰文寫球評,方卿家,你說,到時這兩家球經,哪一家好呢?”
方繼藩心沉到了穀底:“八百兩銀子一千字!”
弘治皇帝歎了口氣:“少是少了一些,既如此,那麼朕就賜一份球評你吧。”
他倒不遲疑,竟是自禦案的最底座,抽出了一遝厚厚的紙來。
蕭敬的瞳孔不斷的收縮。
他……震驚了。
就算是一個傻瓜。
蕭敬也大抵能明白怎麼回事了。
他一拍腦殼:“陛下,奴婢明白了,朱大壽就是陛下,陛下就是朱大壽,陛下……”
蕭敬的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他恨不得當殿撞死在這裏。
日子沒法活了啊。
難怪說近來,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呢,現在這麼一解釋,真相大白。
啪嗒……蕭敬二話不說,拜倒在了地上,整個人徹底的慫了。
弘治皇帝沒理他,卻是自他的一遝紙中,抽出幾張:“這裏,有一千三百字,先拿去發了吧。朕這裏,還有一萬七千字,當然,也不必急,隻是一些,球員的分析,以及對於戰術的討論,你這‘球經’反正也不急著一次性發出去,我們細水長流。”
“………”方繼藩懵了。
乖乖的上前,接過了幾頁紙,打開,這密密麻麻的字,數的腦殼疼,每一個,都是銀子啊。你大爺,我方繼藩賺點銀子容易嗎?天哪,這都是一磚一瓦,賣房和球彩的血汗錢啊。
方繼藩忍著心裏的無言,乖乖將球評收了:“陛下請放心,兒臣是個忠厚老實的人,這銀子明日就奉上。”
“不是銀子,這是稿酬,朕不喜歡你老是談錢,傳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真一身銅臭。除此之外,這銀子不是給朕,是給朱大壽的,你牢記了。”
此事,自然該秘而不宣。
豈可讓人知道。
方繼藩苦笑:“陛下真是清高啊,兒臣聆聽陛下教誨,宛如春風拂麵,陛下說的是,兒臣最討厭的,也是那等滿身銅臭之人,兒臣在這世上,最重的就是忠心,其次還是忠心,最後也還是忠心。兒臣……”
弘治皇帝臉拉下來:“去吧,趕緊印製,不要耽誤了。”
方繼藩揣著那幾頁紙,心裏很複雜,想說什麼,最後心裏歎口氣,算了,還是不說了,總不能說,其實這一次自己打算是兩千兩一千字來求稿的吧,《球經》畢竟隻是小頭,可一旦有了‘朱大壽’帶出了巨大的人氣,未來可以衍生出來的生意,卻是無窮,八百兩銀子一千字,嘿嘿……
…………
方繼藩一走,蕭敬就磕頭如搗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