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歎了口氣,他背著手。
看著自己的女婿。
劉文善可以不信任。
可是……自己的女婿,也不能給予信任嗎?
他背著手,沉默了很久。
似乎百官們,看出了陛下的情感波動。
有人不禁道:“陛下……”
弘治皇帝隻輕描淡寫的看了那人一眼,這是一個禦史,自己有一些印象。
此人的麵上,露出幾分焦灼之色,顯然……他為朝廷而擔憂。
可是……
弘治皇帝淡淡道:“朕等這四個月!四個月後,朕會罷黜劉卿家的官職,若是依舊不能緩解,朕會查抄交易市場。明白了嗎?”
方繼藩鬆了口氣。
他就猜到,陛下是不會對自己下毒手的。
果然……
方繼藩忙道:“兒臣,謝陛下恩典,陛下明察秋毫,宛如……”
“退下!”弘治皇帝臉色鐵青的瞪了方繼藩一眼。
帶著你的門生,來和朕唱反調,還期期不敢奉詔,你們師徒二人,想反天了嗎?
今日不敲打你們,就不錯了,誰想聽你什麼宛如天上的太陽,滾蛋,朕眼不見為淨。
方繼藩一臉幽怨之色,卻忙是道;“那麼,兒臣告退,陛下要注意龍體……啊,不多說了,告退,告退。”
自奉天殿裏出來。
劉文善還猶如在夢中。
他不知為何,自己會有此勇氣。
想來,這是恩師給予自己的吧。
看著自己的恩師,劉文善感動的幾乎要哭了。
是誰,言傳身教,教授自己學問,傳授自己做人的道理。
又是誰,總是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為自己說話?
這世上,除了恩師,還有誰。
“恩師……”劉文善激動的不能自己:“學生……做對了嗎?”
方繼藩險些想要打爛這家夥的狗頭,碰到這種腦子缺了一根弦的家夥,方繼藩也是很服氣的,真恨不得打死他。
可是……看著劉文善一臉期盼,那小心翼翼,渴望得到認可的眼神。
方繼藩背著手道:“嗯,不錯,為師就是喜歡你這小暴脾氣,為師平日怎麼教授你的,大丈夫要堅守自己的內心,更要為天地立心,為蒼生立命,為萬世開太平!你,看來已經學到了為師一丁點高尚的情操了,以後努力。”
劉文善麵露喜色,方才在殿中,還未落下的淚水,這一刻,卻是嘩啦啦的統統落下來,他哽咽難言,斷斷續續的道:“學生……謹遵恩師教誨,今日……能……能堅守自己的原則,實是恩師平日教誨的好,學生侍奉恩師……不及恩師之萬一,更不能與諸師兄弟相提並論,從此,學生……學生定要奮起直追,一定如恩師所言那般,要做一個利國利民,心懷天下之人,哪怕是死,是夷三族,滅九族,誅十……”
方繼藩立即道:“夠了,不要說這些廢話,大丈夫當腳踏實地,說這些話是沒有用的,以後你再說誅十族這樣的屁話,為師打死你這個狗一樣的東西!”
方繼藩幾乎落荒而逃。
似這樣的人,惹不起啊。
自己平日到底給這家夥……灌輸了什麼來著?
果然平時吹牛逼一時爽,可吹過的牛逼,卻是要負責任的,沒準哪天自己自己就要被這幾個門生給坑死。
一群龜兒子,這樣坑你恩師,良心不會痛的嗎?
………………
朝會結束。
一個不起眼的翰林,皺著眉,走了出來。
他形影單隻,沒有搭理任何人,隻是默默的,在人流中,徐徐踱步。
今日的朝會,實在太讓人震撼了。
王不仕努力的回憶著每一個細節。
生鐵突然暴漲,按照國富論的理論,就是市場需現了巨大的需求,在這種巨大的市場需求之下,才會出現如此可怕的情況。
可問題在於,為何陡然之間,市場會有如此巨大的需求。
又有誰,有如此大的財力,瘋狂的收購生鐵,哪怕是價格已翻番,竟還滿足不了這巨大的胃口呢。
除了西山之外,還能有哪裏?
需求……
需求的暴漲,一定是西山在秘密的折騰著什麼。
再聯係舊城房假不斷的被做空,顯然,這可能和舊城有巨大的關聯。
劉文善據理力爭,肯定不簡單。
因為,需求帶來的,是生產規模的擴大,某種程度而言,在國富論之中,巨大的需求,價格的暴漲,其實並非是壞事。
這意味著,產能的暴增。
也就是說,若是給他們四個月的時間,市場那一隻看不見的手,極有可能會對供需進行調節,哪怕是四個月之後,供需依舊會有失衡,但絕對不會這樣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