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杬暈乎乎的回到了兒子的臥房,幾個禦醫,依舊還在照料。
見朱厚熜呼吸均勻,令他放心了一些。
陛下已是走了,招呼都沒打,令他有些……無語。
不過,今日過於緊張,實在太疲憊了,好不容易,靜下來,便覺得身子乏的不得了,於是,忙是去睡下。
次日清早起來,先是去看了一趟朱厚熜,因為遭過暗算,難免杯弓蛇影,連早餐都不肯吃,隻肯喝了一副茶,看著誰,都覺得可疑,仿佛這個人,是想要害自己。
一副茶入口,總算……整個人精神了一些,突然……他臉色一變。
似乎想起了一點什麼。
猛地,他一拍自己的腦門,大叫道:“啊呀……是不是遭人計算了?”
他急匆匆的出了鴻臚寺,讓人四處去打探,方尋到了西山,來不及欣賞這西山的景色,好不容易尋到了方繼藩,道:“齊國公,齊國公……本王思來想去,怎麼覺得,你在騙本王?”
方繼藩:“……”
每一個占了便宜的人,往往都會有一種被騙的感覺。
這在銷售們的眼裏,屬於非常非常的情況。
對付這等人,方繼藩……也是頗為無語的。
方繼藩道:“興王殿下這說的是什麼話,殿下乃是皇親,晚輩乃是國戚,皇親國戚,這是親人哪,我方繼藩會騙自己的親人嗎?殿下此言,真是教人寒心,殿下若是覺得別騙,這樣也好,我便將銀子退給殿下吧……喏,不算首付,宅邸不賣了,你按揭一百萬兩銀子,便是了。”
朱祐杬:“……”
他有點搞不太明白。
為啥自己不買房了,還欠著人家一百萬兩銀子。
一下子,他火來了,泥人也有三分火,這是搶哪,竟敢搶到我成化皇帝之後的頭上來,還有天理嗎?
方繼藩耐心解釋道:“晚輩的銀子,自然是如數退還,不過昨日簽署的契約裏,是西山建業賣給殿下宅邸,是也不是?這西山建業,說實話,晚輩不過是兩成半,這個可以退還殿下。還有兩成半,是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嗯,我總能給他做這個主,退給殿下便是了。另有二成五,乃私募的銀子,這些該死的商賈,怕他們什麼,晚輩做主了,退,統統都退。隻是……還有二成五……這卻是陛下的股份,興王殿下,所以這一百萬兩銀子,晚輩可不敢做主,能退的,就是三百萬,剩餘的……殿下想來也知道,陛下這個人的性子……晚輩鬥膽想說,有些吝嗇。他和興王殿下固是兄弟,這萬八千兩銀子倒也還好,可這涉及到的,卻是百萬兩紋銀,您說,興王殿下,陛下若是知道……會如何?”
朱祐杬:“……”
昨日……他好像聽方繼藩說過,陛下確實入了股。
他滿麵羞紅:“我……我去找陛下去。”
方繼藩已經扯住他:“興王殿下,萬萬不可,晚輩這是為了您好啊,還有,您說要退宅邸,這白紙黑字簽的契約,怎麼能說退就退?這……像話嗎?倘若人人都如興王殿下這般,那麼……往後還有人敢做買賣了嗎?再者說了,晚輩是什麼人,殿下想必已經有所了解了,晚輩是個講誠信的人,不信,殿下可以去打聽打聽,我方繼藩做人,買賣公平,童叟無欺,人稱‘方誠信’是也。”
朱祐杬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方繼藩又歎道:“至於這宅子,殿下………現在這是低價買入,將來……肯定要漲的,您若是信得過晚輩,等著看便是。殿下您想想,這可是挨著皇城的地,這樣的地,賣一塊少一塊。接下來,還有無數的宗親要入京,您想想,您想想,這麼多人來搶這麼點兒地,這宅邸,不還得漲到天上去嗎?晚輩這是為了您好,可殿下卻不識好人心,這……這實是浪費了晚輩的一番好意啊。晚輩經常在京裏,聽人提起過興王殿下,人人都說,興王殿下是個信守承諾的漢子,晚輩對您,可是佩服的很,您是我的長輩,為人尊長者,這……哎……”
朱祐杬臉紅了。
他其實就是個普通人,上半輩子,就沒有走出過安陸城,現在又覺得腦子有點暈,羞愧的厲害,更覺得此時執意要毀約,確實很棘手,他嘴裏嘟囔了一陣,最終,道:“罷了,罷了,嗯……本王告辭。”
方繼藩拉住他:“殿下來了,怎麼不吃頓飯走。”
朱祐杬擺手,既是心亂,又是慚愧:“我回去看看厚熜。”
又忙不迭的走了。
方繼藩目送朱祐杬遠去,身軀微微一震,外頭,王金元探頭探腦,覷見了方繼藩在裏頭得意洋洋,便咳嗽:“少爺,少爺……少爺有什麼喜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