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繼藩笑吟吟的樣子,看著弘治皇帝,誠懇的道:“陛下責怪兒臣,兒臣惶恐,兒臣畢竟還是孩……不,畢竟身子不好,偶爾做事,有所疏忽,也是在所難免,懇請陛下恕罪。可話說回來,陛下如此責怪兒臣,兒臣惶恐過後,反而覺得心裏踏實,暖嗬嗬的,陛下神鬼莫測,腹內潛藏乾坤宇宙,臣子們,哪裏揣測的了聖意,陛下這般耿直,這就說明,陛下對兒臣,毫無避諱,隻有至親之人,方才如此的啊,陛下視兒臣為子侄,兒臣肝腦塗地,也難報萬一。”
弘治皇帝:“……”
原本一肚子的氣,看到了朱厚照,更是火上澆油。
可方繼藩這麼一說,哪怕是有天大的怨恨,還能說點啥?
弘治皇帝隻好道:“漠北深處,還沒有來消息,朕心裏擔憂哪。”
“陛下擔憂軍國大事,這是理所應當,兒臣和太子殿下,也很擔憂,可是擔憂,也沒有辦法,所以兒臣還是希望陛下萬萬不可為之憂愁,陛下請相信王守仁,王守仁下馬能傳播聖學,上馬,能驅逐韃虜,眾弟子之中,兒臣最看好的就是他,將來傳承兒臣衣缽者,也非此人不可。”
弘治皇帝努力想了想,是嗎?這話好像何時聽說過,隻是從前,說的是王守仁?
當然,這隻是細節,沒有人會過於在意。
弘治皇帝見方繼藩情感真摯,倒是不像是作偽。
弘治皇帝自然也就不好再抱怨什麼了,卻是瞪了朱厚照一眼:“你是太子,做點正經事吧。”
朱厚照大叫道:“兒臣做的就是再正經不過的事啊,父皇自己又不懂,偏要……”
方繼藩咳嗽:“誒呀,陛下,今日天氣真好,陛下也不能總是悶在殿中,在外頭走一走,豈不是好?”
弘治皇帝意動,他看了方繼藩一眼:“朕聽說,證券交易所熱鬧非凡,一直想去看看,現在無事,去走走也好。”
弘治皇帝是真的閑的沒事幹了。
錢沒了,幹不動啊。
方繼藩倒是有些害怕,刺激到了弘治皇帝。
因而,尷尬的道:“陛下……”
弘治皇帝一揮手:“去看看吧,朕想看看,這麼個玩意,怎麼就讓朕虧掉了內帑。”
弘治皇帝說走就走。
換了便服,知會禦馬監準備,上百個禁衛,明裏暗裏的保護。
這皇帝出宮,極少見於正史,總讓人誤以為,皇帝總是在這皇宮的小小洞天裏,可事實上,應當算是普遍現象。
哪怕是弘治皇帝,孝宗實錄裏,也有關於他好夜遊的記載,大晚上帶著人,出去瞎轉悠,經常帶著朱厚照,父子二人,出宮之後,便是官署,害怕被官署和部堂裏值夜的人察覺,嚇的不敢出聲。
方繼藩也沒什麼可說的。
到了正午,車馬至證券交易所,這兒……果然是熱鬧非凡。
幸福集團已經暴跌了一個多月,基本上想死的人也差不多死的齊齊整整了。
剩下還想堅強活著的,有了這一個多月的心理調整,又堅強的站了起來。
韭菜之所以成為韭菜,並不隻是因為它們好割,而是它們堅韌不拔,猶如大漠中的野草,如何蹂躪,總能舒展腰肢,含笑著,迎接下一次的鐮刀。
這證券大廳,幾乎堪比宮殿,占地極大,據說動用了鋼筋澆泥之法,因而,看上去極堅固。
每到清早,這裏就來滿了人。
這時代股票的掛牌和漲跌,想要實時得到最新的訊息,就隻能親自來這裏。
於是乎,除了這裏員工,每日,都有大量的人來。
許多人甚至還帶著小簿子,拿著炭筆,每一個人的簿子裏,都密密麻麻的記錄著數不清的數字。
這都是各個股票每日漲跌的情況。
近來或多或少,也上了一些新股。
不過市場上最火熱的時候已經過去,因為有了幸福集團的前車之鑒,許多人變得謹慎了許多。
無數人各自坐在椅上,為了方便他們,證券大廳裏,有專門的茶樓,不但有茶水,還有點心,一旦有什麼消息來,頓時舉廳嘩然。
在大廳裏,掛著十數個牌子。
弘治皇帝步進來的時候,心裏居然感慨完畢,就這麼個玩意,居然牽涉到的,是數以億計的白銀漲跌,這……實是可怕的事啊。
可見,這投機取巧,於國於家,並非是什麼好事。
弘治皇帝心裏這樣思量著。
他板著臉,方繼藩在前,引著弘治皇帝到了一旁的茶館,尋了空位坐下,立即有人斟茶來。
身邊嗡嗡的響,都是人們在彼此交頭接耳。
“這事我隻和你一人說,棉花要漲了,等著瞧吧,非要大漲不可,你別看那‘江南棉業’沒動靜,可是……”
“四洋商行今日微跌,我將話放在這裏,這是技術性調整,不要怕,繼續收,五兩銀子之內,必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