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月沒死成,醒來的時候躺在一間屋子裏,渾身疼的他不敢呼吸,張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他咧嘴苦笑,還真是禍害遺千年,就這樣都死不了,生命力何其彪悍。
轉著眼睛看了一圈,確定是間禪房,少月微微愣了一下。
有個清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醒啦!”
少月忙循聲望去,就在自己的身邊坐著一個人,精瘦的身軀皮包骨,若是不出聲,很難想象這是個活人。這人他認識,和他的淵源頗深,重生就是拜他所賜。
他艱難的張了張嘴,聲音嘶啞:“禪師!”
聽著嗯了一聲,他繼續道:“您救了我?”
坐在他身邊的正是把他弄重生了的少月禪師。
少月禪師笑微微的道;“我琢磨著你也該醒了,嗬嗬,能起來嗎?”
少月微微搖頭,禪師點頭:“嗯,你這傷一時版可好不了,是我有些著急了,你將養著吧。”
少月想問問他是怎麼救的自己,可是老和尚閉嘴念經去了,他的精神也不好,由著小沙彌喂了些飯又睡了過去。
草原上的冬天來的早,草場上的草割完,雪也就下來了,少月一直在禪師那裏養傷,聽著禪師講經文,憑著他的聰慧,對經文的教義理解的更加深刻,越發覺得自己活著一回實在是一事無成,漸漸的生出了棄世的念頭。
到了年底,他一身的傷養了個七七八八,在禪師的主持下梯了頭發,剃頭的時候他在想,前世做了紅倌兒,冷淡無情,以至於親情淡薄,言語間逼死了祖父和父親。重活一回雖然沒有接過客,但是在父輩的眼裏他是肮髒的,並不認他,他暗自想報應來的如此之快。想要一心的對那人好,可是看他自己都做了什麼,若是喜歡,不管他如何也一定要在他身邊就好,何必折騰,如今到了這一步,竟全是自己折騰出來的。
青絲在剃刀下紛紛落地,少月的心也一點點沉靜下來,原來的自己是太浮躁了,以至於讓少春想要離開。
在京城若是接受了官職,與他一起站在朝堂上又如何?管他流言蜚語,我隻為你一個人活著,那還有下麵的情形嗎?沈家又如何?隻為前世的歉疚,便由著他們搓弄,可是誰想過他的處境?
青絲落盡,他已然想的通透,回頭再無可能。一縷晨光照在少月光潔的頭上,空寂無人的殿裏響起一聲長長的歎息,去了煩惱絲,他又活了一回。
出的殿來,舉目所望俱是一片潔白,草原上的雪總是很多。
少月禪師在他剃度的第二天坐化了,他繼承了他的名字:少月。其實他更想叫沉風,可是他還是叫了少月,他覺得少月禪師和自己其實是一個人,他生他死,如此輪回。
在他看著漫天飄雪的時候,少春在科爾沁的王府裏跟紮達嘎王爺已經交上鋒了。
“少月救了明珠格格,不給獎勵也就罷了,還派人抓來用馬拖死,王爺不覺得做的太不人道了嗎?”少春精瘦的臉上滿是憤怒。
“哼,我做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紮達嘎是當今皇後的父親,又是個親王,他很有在草原上橫著走的本錢
少春嘿然一笑:“王爺做事自是不用我來說道,但是你動的是我的人,也是你科爾沁草原的恩人,你們就是這麼報答恩人的嗎?”
“是恩人還是仇人不是你說了算的,他找人劫了我科爾沁公主的送親隊伍,殺了我上百的人,你讓我如何能忍?”
“王爺莫不是以為他可以指使的動連朝廷也沒看在眼裏的匪徒?王爺還真是高看他了,我是不是要謝謝王爺這麼看重少月?”少春氣極而笑,當他聽說少月被馬拖死以後憋著這口氣在京城跑了回來,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馬,但是他還是沒見著少月的屍體。
草原上的習俗,死去的人放在拉拉車上,由著馬自己跑,屍體掉在哪裏,哪裏便是埋骨之所,自有草原上的動物幫著處理了屍體。他知道的晚,自然以為少月的屍體已經被吃了個幹淨。也跑去找了,隻找到一根脛骨,也不知是誰的,還是含著淚抱了回去。
向瑜說的時候虎目含淚:“對不起,他住在城外,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待我的人去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少春沒哭,上馬便去了科爾沁,他要個說法。
紮達嘎王爺沒有答話,他摸著胡子在思考這件事,少月在他看來是個不起眼的螞蟻,跟隻螞蟻較勁不值當的。可是有人跟他說這隻螞蟻把家裏的大門咬個窟窿,這樣他就生氣了,因為那是臉麵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