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號稱東方之珠,雖是彈丸之地,卻是東西方的自由貿易港。林怡芳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大開眼界。香港五光十色的秀麗美景,鱗次櫛比的商廈賣場,琳琅滿目的奇裝異服,摩肩接踵的紳士女郎,五花八門的誘人美食,一時真令她眼花繚亂,目不暇接!但她知道,所有這些並不屬於自己,當務之急,是趕快找到一份實實在在的工作,得以生存下來,盡快開始半工半讀補習英文。
林怡芳好不容易找到李小姐表舅的公司,哪裏料到李小姐的表舅因經營賠本,已將公司轉讓。新上任的總經理本來不想見她,叫秘書打發她走,但他從旁走過兩眼一掃,見她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出水芙蓉,清純美麗,旗袍更襯托出她嫵媚高挑的身材,頓時改了主意,而是笑臉相迎,請她進了自己辦公室。關上門,他端茶讓座,噓寒問暖,格外殷勤,當得知她是剛來香港,舉目無親,更是放心大膽,眼光灼熱不離她左右,色迷迷地套近乎:“一般來講,我不會用剛從大陸來的人,但你這樣美貌清純而又氣質端莊的姑娘,我是另當別論。我可以雇你做秘書,給你高薪水。條件嘛,今晚我請你吃飯,我們再談……”說著,他走過來,眉飛色舞就要動手動腳!
林怡芳警覺地趕緊站起,閃後兩步。這時,推門進來一個胖女人,一見兩人神態,馬上明白了幾分。這位先生呢,見到她馬上就像泄了氣的皮球,渾身沒了精氣神!原來這是他的夫人,正在別的房間忙財務上的事兒,秘書小姐是她安插在丈夫身邊的眼線,看著他不對勁,趕忙一個電話悄悄告訴了胖女人。
總經理連忙賠笑解釋,是原來的老板推薦來的,這胖女人卻不買賬,打翻了醋壇子,當場把丈夫叫到裏屋和他鬧。總經理連忙遞上推薦信,這胖女人拿過信看也沒看就撕了,還衝著門外大聲嚷:“誰推薦的也不行!你趕緊讓這個狐狸精走,你不讓她走,我和你沒完!你看著辦吧!”說著她扭頭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摔門走了!
總經理惹不起夫人這個醋壇子,因為公司的資本是她家的。他隻得忍痛割愛,從裏屋走出來,尷尬一笑,結結巴巴道:“是這樣,我本來看原來老板的麵子,想……想留你,但你人生地不熟,廣東話英語都不行,你另覓高……高就吧!”說著,拿出三百港幣打發她走人。
剛才林怡芳聽著那胖女人在裏屋指桑罵槐,雖然廣東話聽不真,她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尤其是那口唾沫,就像吐在自己身上一樣令她憤慨!林怡芳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屈辱,要依她過去的脾氣,一定會追上去問一問,自己正當找工作,惹著她什麼了?林怡芳不卑不亢,氣憤地說:“先生,我是來找工作的,請你和夫人學會尊重別人!”她丟下那三百港幣跑了出去。
路上,林怡芳看見一個街心小花園,走進去找了個僻靜角落,在長椅上坐下,對著灌木叢痛痛快快哭了一場。這時一對洋人夫婦挽著手臂散步,從她身旁走過,居高臨下不屑一顧地看了看她,趾高氣揚走了。盡管他們什麼也沒說,但個性要強的她,卻倍感屈辱,匆忙擦幹淚痕,心底更起波瀾……
當天中午和晚上,林怡芳都沒吃一點東西,氣得四處溜達,直到累了,心情才漸漸平複了,回到客棧倒頭便睡。連日來旅途勞頓加之受氣,她已筋疲力盡。當她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中午,她看了看冷落窄小的房間,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天租金也比長沙城一大間房貴上幾倍,吃一碗清湯麵花的錢,在內地可以吃上三餐。這一天就是省吃儉用,開銷也不少,要想呆下去,就還得抓緊時間再找工作。她為白白浪費一天而自責,趕緊起來洗漱收拾,出門吃了個燒餅,買了報紙看廣告找線索,又開始四處奔波求職。
誰知這裏的機關、學校,隻承認香港和英聯邦國家的學曆,對林怡芳在內地學師範的文憑,做小學教師的簡曆,冷眼一瞥,就退給了她。她根本在這裏找不到做教師的工作。她隻得去商貿公司和店鋪求職,要求不高,隻求做個售貨員。可對方一聽她內地口音,廣東話都不會講,英語又不流暢,當場就搖頭叫她走人!也有老板留下她試用,那是看中了她的相貌,可沒過一兩天就原形畢露,叫她到經理室便動手動腳,一個老頭子還想強吻她,嚇得她一把推開他奪門跑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工作卻沒有著落,林怡芳一天吃一頓飯,搬出客棧,住進地下室。帶的錢很快就要花光,她著急上火,吃不進也睡不著。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關緊房門,從貼身內衣兜裏小心翼翼拿出母親抵押水田留給她的那張銀票。臨走,李小姐幫她辦好手續,為攜帶安全,她可在香港、倫敦的大陸銀行分行取款。她撫摸著暖暖的紙麵,仿佛觸摸到慈母那顆滾燙的愛心和學友的深厚情誼。想到從家鄉到香港的遭遇,林怡芳眼裏含著淚水,更激發了鬥誌。母親這筆錢,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動用,但每次看到它,就覺得母親就在身旁,孤寂的心感到溫暖,鞭策著自己加油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