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誰為我落淚(3)(1 / 3)

寶玉此刻把聽曲子的心都沒了,且要看他和齡官是怎麼樣。隻見賈薔進去,笑道:"你來瞧這個玩意兒。"齡官起身問:"是什麼?"賈薔道:"買了個雀兒給你玩,省了你天天兒發悶。我先玩個你瞧瞧。"說著,便拿些穀子,哄的那個雀兒果然在那戲台上銜著鬼臉兒和族幟亂串。眾女孩子都笑了,獨齡官冷笑兩聲,賭氣仍睡著去了。

賈薔還隻管賠笑問他:"好不好?"齡官道:"你們家把好好兒的人弄了來,關在這牢坑裏,學這個還不算,你這會子又弄個雀兒來,也幹這個浪事!你分明弄了來打趣形容我們,還問"好不好"!"賈薔聽了,不覺站起來,連忙賭神起誓,又道:"今兒我哪裏的糊塗油蒙了心,費一二兩銀子買他,原說解悶兒,就沒想到這上頭。罷了.放了牛.倒也免你的災"說著,果然將那雀兒放了,一頓把那籠子拆了。齡官還說:"那雀兒雖不如人,他也有個老雀兒在窩裏,你拿了他來,弄這個勞什子,也忍得?今兒我咳嗽出兩口血來,太太打發人來找你,叫你請大夫來細問問,你且弄這個來取笑兒。偏是我這沒人管沒人理的,又偏愛害病!"賈薔聽說,連忙說道:"昨兒晚上我問了大夫,他說,"不相幹,吃兩劑藥,後兒再睡。"誰知今兒又吐了?這會子就請他去。"說著便要請去。齡官又叫:"站住,這會子大毒日頭地下,你賭氣去請了來,我也不瞧。"賈薔聽如此說,隻得又站住。

寶玉見了這般景況,不覺癡了。這才領會過畫"薔"深意。自己站不住,便抽身走了。賈薔一心都在齡官身上,竟不曾理會,倒是別的女孩子送出來了。那寶玉一心裁奪盤算,癡癡的回至怡紅院中,正值黛玉和襲人坐著說話兒呢。寶玉一進來,就和襲人長歎,說道:"我昨兒晚上的話,競說錯了,怪不得老爺說我是"管窺蠡測"!昨夜說你們的眼淚單葬我,這就錯了。看來我競不能全得。從此後,隻好各人得各人的眼淚罷了。"襲人隻道昨夜不過是些玩話,已經忘了,不想寶玉又提起來,便笑道:"你可真真有些個瘋了!"寶玉默默不對。娟此深悟人生情緣,各有分定,隻是每每暗傷:"不知將來葬我灑淚者為誰?

且說黛玉當卞見寶玉如此形象,便知是又從哪裏著了魔來,也不便多問,因說道:"我才在舅母跟前,聽見說明兒是薛姨媽的生日,叫我順便來問你出去不出去。你打發人前頭說一聲去。"寶玉道:"上回連大老爺的生日我也沒去,這會子我又去,倘或碰見了人呢?我一概都不去。這麼怪熱的,又穿衣裳!我不去,姨媽也未必惱。"襲人忙道:"這是什麼話?他比不得大老爺。這裏又住的近,又是親戚,你不去,豈不叫他思量?你怕熱,就清早起來,到那裏磕個頭、吃鍾茶再來,豈不好看?"寶玉尚未說話,黛玉便先笑道:"你看著人家趕蚊子的分上,也該去走走。"寶玉不解,忙問:"怎麼趕蚊子?"襲人便將昨日睡覺無人做伴,寶姑娘坐了一坐的話,告訴寶玉。寶玉聽了,忙說:"不該!我怎麼睡著了?就褻瀆了他!"一麵又說:"明日必去。"(第36回節選)

是我不是風

勞倫斯夫人

當初勞倫斯為什麼那樣愛我?至今想到這個問題我還感到驚異不止,我怎麼也想像不出我當時是個那麼招人喜愛的女子。那時我已31歲,還是三個孩子的媽媽。我的婚姻看上去是美滿的。不管怎麼說,普通女人想得到的我都有了。何況,我那時是個"襯衣已經解開了"的女人,盡管勞倫斯並不計較這一點。

我剛剛遇見過一個大名鼎鼎的弗洛伊德的學生,所以我滿腦子都是一知半解的理論。這個朋友給我很大影響,使我這個以前一直過著平淡無奇的傳統生活的夢遊症患者意識到我還有個本來的自我。

既然出生了,又要脫胎換骨,這可不是什麼鬧著玩的。回歸到自己的自我裏去,使自己與其他一切事物隔離、孤立起來,是極為困難的。

當別人談論性問題時,我不大明白其中的含義。人家說"性"像隻青蛙,輕快地"蹦來跳去",還說這和生活、成長、成熟沒有任何關係。我永遠理解不了人在性中到底意味著什麼。不過,性的神秘反倒使我感到愉悅。人生中應用的理論毫無用處。我偏執地相信,隻要性是"自由"的,那麼世界很快將成為樂園。我在社會上飽嚐了煩惱、焦慮和絕對的孤獨,我失去了平衡,陷入迷惘、惆悵。我處在千千萬萬和我想法完全不同的人群當中,無所作為。然而,我沒有失望,也不服輸。我雖然談不上已經變得格外固執,但我已經無法容忍這個社會。正在這個時刻,勞倫斯出現了。這是1912年4月的一天。他為大學課程的事來找我丈夫,順便在我家用午餐。他當時也正好處在人生的岔路口上,他因他母親的離世,身體狀況再度不佳。他放棄了在克羅伊登的教書職位,想以此和過去生活一刀兩斷。

他來我家時的情景至今仍浮現在我的眼前。他身材瘦削,兩腿修長,步履輕盈,動作敏捷。初看去似乎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但他還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他有一種用眼睛看不到的東西。具體地說是什麼,我也說不清。

開飯前半小時,我倆在我房間裏交談。法式窗扇開啟著,春風拂動著窗帷。我的孩子們在草坪上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