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喬丹的眼睛裏,傑克遜看不到曾經的球場暴君,看不到那個追求勝利的偏執狂,看不到那個喜歡給自己樹立一個個敵人然後把他們打敗的強迫症患者。
他看到了是一個平凡的,在一場大戰後,身心疲憊的普通人。
就像帶病工作了一天回到家裏的中年大叔,就像在烈日下開了一天玉米收割機的康涅狄格州農民,那種勞累後的輕鬆、愉快,以及對明天生活的憂愁、期待,都寫在了眼睛裏。
“As-well-as-me.(我也是)”傑克遜笑了笑說道。
從1990年來到公牛開始,傑克遜就努力讓喬丹成為了一個真正的領袖,喬丹沒有魔術師約翰遜和拉裏-伯德那樣天生的領袖魅力,在公牛他的實力過於強大,強大到他完全無法理解周圍的那群人怎麼會那麼糟糕,這讓他隻相信自己的實力,而不願相信隊友。
所有的天才都有這樣的困擾。
最終,傑克遜讓喬丹學會了真正的分享和信任,於是在隊友的簇擁下,他在NBA登基,並有可能成為NBA曆史上最殘暴、最強大的統治者。
隻是,他的分享和信任建立在“你能為我贏球”的基礎上,如果做不到,那麼喬丹的鞭子一樣會抽到隊友身上。
進入聯盟的時候,他是王子,在遇到自己的良師傑克遜後,他學習到了帝王之道,他成為了球場的暴君。
而如今,一個人用行動告訴他,喬丹,你也隻是一個普通人!
喬丹站了起來,他提議到訓練館去呆上一會兒,傑克遜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
兩人離開了聯合中心,此時的球館外已經空空蕩蕩,無論總決賽最終的結果如何,本賽季聯合中心的比賽已經全部結束了。
“我感到很害怕,我是說剛才,就在剛才,躺在更衣室的板凳上,身體很虛弱,沒有人陪著我,我害怕極了,好像我被所有人遺棄了……第三場比賽我們被絕殺,我都沒有感覺到害怕,那時候我隻是覺得憤怒,悲傷,當時我發誓一定要贏下來,贏下這個係列賽……後麵我們確實贏了,可是我卻害怕了起來,我害怕在玫瑰花園輸掉比賽,害怕開拓者在那裏奪走總冠軍,害怕阿甘……”在傑克遜的車上,喬丹打開了他的話匣子,向傑克遜傾訴。
當一個人視死如歸的時候,往往會把恐懼拋在身後,可是當生機出現,哪怕是一點點的時候,恐懼卻會伴隨著生機重新回到人的心中。
畢竟,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
“我想到了去年的比賽,西雅圖超音速,我們也給了他們一個3:0,然後回到主場,幹淨利落地幹掉了他們,沒有絲毫的同情。我知道,他們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完全可以橫掃他們,可是,我們更想在主場奪冠。”喬丹回想去年的總決賽,今年幾乎就是去年的重演,隻不過公牛成為了落後的一方。
“所以你害怕了?害怕像超音速那樣被羞辱,害怕像他們那樣,有了勝利的希望,最後卻又被證明,不過是死前的回光返照。”傑克遜開著車,直言不諱地對喬丹說道。
喬丹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道:“Yes.”
“隻要是人,就會害怕,哪怕在他最擅長的領域裏。我敢打賭,現在,甘也在害怕,害怕被你翻盤,害怕0:3落後被大逆轉,害怕再輸給你,害怕在自己的主場陷入絕境。現在的他,肯定也夜不能寐,噩夢連連吧。”傑克遜說著,此時他們已經到了訓練館。
兩人下車到了球館裏,卻發現球館中燈火竟然還亮著,有人在比賽結束後回來訓練了。
“是哪個家夥這麼拚命?”傑克遜和喬丹都在心中疑惑,結果傑克遜在訓練館進去看到了保羅-沃利,是羅德曼的私人助理。
“沃利!丹尼斯這個家夥在訓練?”傑克遜上前問道。
沃利嚇了一跳,沒想到傑克遜和喬丹也會來,趕忙回答道:“是的,比賽結束他就來了,他說他要好好練練,把之前過錯的彌補上。”
沃利說的過錯自然是第三場比賽羅德曼的缺席,第三場比賽結束後第二天,傑克遜在羅德曼的家裏見到了羅德曼,沃利後來告訴傑克遜,當時羅德曼在拉斯維加斯賭上勁,最後跑到印第安人區去賭,結果觸犯了印第安人區的禁忌,直接被裏麵的警察給逮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