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浴袍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露出精壯的胸膛和結實的大腿,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在有些昏黃的台燈下顯出來一種難言的野性。此時他抱著胳膊靠在床頭,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來很是高深莫測。

哈夫登別看眼,垂下睫毛,“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不相信這個陌生男人會看透自己的謊言,為了防止被詐,有些事還是不要輕易承認的好。

陽煜笑了笑,但笑意並沒有到底眼底,“你沒有失憶,這裏。”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也沒有受傷,你應該對往事記得很清楚,不然又怎麼會流利的答出李佳麗的問題?”

“!”哈夫登這次是真的震驚了,因為他和李佳麗談話的時候並沒有第三人在場的!

“你去的那間廚房就在小飯館後麵,和前廳隻有一扇鐵門,不巧的是,當時我正在鐵門旁邊逗貓,湊巧的是,我聽到了你對在德國生活的一些片段。”陽煜拿過那本中文書,翻了幾頁,“在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把你不怎麼多的信息打聽清楚了,所以我才確定,你沒有失去在來到雞窪村之前的記憶。”

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哈夫登眼神裏的警惕也越來越濃。陽煜給初見到他的人留下的印象是吊兒郎當的不靠譜,但現在他不會再這麼認為了,眼前看起來依舊不怎麼正經的男人,渾身散發出一股強烈危險的氣勢,或許這才是他真正的麵目。

“我說這些其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坦誠的和你做朋友,不過我想,那個小眼鏡應該也看出來了。”陽煜摸下巴,“那小子對你鐵定沒安什麼好心,不然為什麼每次都在我靠近你的時候出來攪局呢!”

其實對於高岩最近的一些反常舉動,哈夫登並沒有想太多,在雞窪村住的這一個多月裏,他和村民們有過不少接觸,知道他們很善良,也很熱情,有什麼困難大家都會出手相助,高岩也會如此。

對在現在生活上的困難,他給了自己很大的幫助,隻是,有時候好像管的又太多了點。但陽煜說他對自己有什麼特殊想法,哈夫登不認同,“他是個好人,在各方麵都很盡心的幫助我。另外,不是所有男人都會喜歡男人的。”

陽煜就知道他不會信,也不反駁,攤手道,“以後你就會知道我說的到底對不對。”

哈夫登不想再和他繼續進行這個無聊的話題,幹脆翻身躺下,拉過被子打算睡覺。誰知那個無賴竟然得寸進尺的趴在了他身上!剛想生氣,就聽到他說,“事先聲明啊,我睡相可不怎麼好,如果等下有什麼冒犯的地方,還請你多擔待了。”說著,一雙手隔著不算太厚的棉被在哈夫登的腰處摸了一把,氣得被吃豆腐的某人想踹他。

伸手把燈關掉,小小的房間裏陷入了暫時的安靜。

陽煜是第一次睡這種硬梆梆的木床,總覺不太舒服,翻來覆去地想找個合適的姿勢。但他身高馬大的,動來動去自然也會影響到身邊的人。

哈夫登裹緊被子又往裏挪了挪,低聲說,“你再來裏麵一點。”

“……好。”

第一次和男人同床共枕,並且還挨得這麼近,哈夫登很不自在。閉上眼,恍惚中又想起了克勞斯的笑容,還有某隻非常令他討厭的蠢貓。

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了男人的聲音,“喂,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哈夫登忍住被打擾的不悅,睜開眼看他,“什麼事?”

陽煜用手撐著腦袋,側躺著,一雙眼睛在黑夜裏閃閃發亮,顯然是想到了什麼餿主意,“過年之後,我要去德國處理一些事情,所以想聘請你做我的德語翻譯,包吃包住薪酬可觀,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哈夫登“謔”的坐起來,睜大眼,不可思議地問他,“你是說你要去德國?”

“是的,一點麻煩事必須要處理。”陽煜也跟著他坐起身,“我想你應該非常渴望回去德國吧,畢竟那裏有你的家鄉和親人,這份工作不會太累,就是要時刻跟在我身邊而已,當然,事情結束之後,你可以離職。”

家鄉……親人……

他的家鄉在斯圖加特的一個小城裏,家族的親人們世代居住在那兒,但當時因為戰火,那個美麗的小城已經有一半變成了廢墟。如今時過境遷,不知道那裏會變成什麼樣子……

“即使回去,我的家人也都不在了。”哈夫登眼神暗淡,剛才突然迸發出來的喜悅很快就被現實的殘酷澆滅了,“我已經離開了太久太久,他們不會再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