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工作是做不完的,用不著那麼拚命,”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語重心長的叮囑說:“要先有命才能繼續工作,這麼淺顯的道理聽得明白吧?”
“……”柳應年看著這位明顯比自己實際年齡要小上很多的醫生,眼皮跳了跳,但還是態度誠懇虛心受教的點了點頭。
重來一遍,回到年輕時代,要學著適應的事情太多了,比如現在這樣,被一個比自己小的人稱呼為年輕人,這也太尷尬了,老臉都臊的慌還不能有任何反對意見!
“消炎藥記得吃,明天再來掛一天水。”醫生簡單的吩咐。
“好的,謝謝醫生,明天見。”
從醫院出來時間還早,柳應年看看天色,想了想,決定還是回家。
車子遇到紅燈停下,他無聊的跟著紅色數字默默倒數,目光無意往路邊掃過,看見一家童裝店,不由恍起神來,突然就想起今天見過的小孩兒。
還有半年時間,照著前世的軌跡,半年後小孩兒就要來他家了,他恍惚著想,要不要提前給小孩兒準備點衣服放著呢,省得到時候又要手忙腳亂……
後麵傳來刺耳的車鳴聲,他一愣,才發現紅綠燈已經變成綠色了,連忙發動車子繼續前行。
柳應年覺得自己很可悲,就在今天出門前他還想過,這一世他要隻為自己而活,不管是李翔華還是林樞,他都不打算再跟他們有任何糾纏。
可是呢?看到那孩子的小時候,還是沒辦法無動於衷。
他可以對李翔華心狠,卻沒辦法對那個一輩子都算毀在自己手上的孩子不聞不問。
感情這種事,一旦動過,又怎麼能輕易掰扯得清楚呢?
就算他能對自己狠得下心,對那孩子也狠得下心,他也騙不了自己,掩耳盜鈴的結果隻會害了所有人。
他自欺欺人了一輩子,隱忍克製了一輩子,曾經那麼深沉的感情,就算真要徹底放手,恐怕也需要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來沉澱。
出門前的想法,經過了意外的試煉,看來還需要再好好斟酌斟酌。
是他想的太簡單了。
……
晚飯他做了南瓜粥,考慮到他發燒最好不要吃油膩和辛辣刺激的食物,就燒了個香菇青菜,又做了一道清燉的魚頭豆腐。
飯菜做好李翔華正好也回來了,就跟掐著點似的準的讓人無話可說。
李翔華洗過手後就很自然的跟他碰了碰額頭,測了測他現在的溫度,鬆了口氣說:“溫度正常,看來已經穩定下來了,你去過醫院了?”
柳應年自己都佩服自己冷靜的心理素質,那些年,為了逃避那孩子的感情,他不得不強迫自己冷淡對待他的一切作為,早就已經鍛煉出了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好本領,現在麵對李翔華,那真是小菜一碟。
“去過了,醫生說明天要再掛一天水。”他合上電飯煲的蓋子,端著盛好的兩碗南瓜粥,轉身放在飯桌上。
“那就掛。公司的事情有我在,你不用擔心,這幾天就在家多休息休息,身體徹底養好了再去上班。”李翔華說,“應年,你這次說什麼都要聽我的,不許說不。”
“不過發個燒而已……”柳應年又習慣性的要逞強,但看李翔華挑眉,就收了話尾,淡淡笑了下無奈的說:“好,這次都依你。”
李翔華這才滿意,彎了眉眼,笑得清淺溫和,像靜靜開放的玉蘭花一樣,格外好看。
柳應年看著看著就又出了神,好多年了,從眼前這人義無反顧離開他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笑容。
有,也隻是夢裏那些重複的得而複失。
在李翔華離開的前幾年,他就是靠著不斷的回憶這樣的笑容活著的。
“應年,怎麼了?吃飯啊。”李翔華在桌邊坐下,看著還愣愣站在那裏的戀人,眉角微揚。
“哦。”他應了一聲,然後也坐了下來。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李翔華關心的問。
“大概有點累吧,過會兒就沒事了。”他神色恢複正常,微微笑了下,“吃飯吧。”
李翔華不讚同的看著他道:“你病還沒好,回來就應該去休息,飯菜應該放著等我回來做。你這個人,怎麼老是這樣不知道照顧自己,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可怎麼辦?”
他不過是隨口說說,實在是這些年來看慣了柳應年逞強拚命的樣子,每次說他,他都嘴上應著好聽,做起事來又依舊我行我素,要不是有他在旁時時看顧著,柳應年早就一堆大大小小的病纏著不知道要進出醫院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