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得到護院的消息亂作一團,卻是毫無辦法,陳家雖然有錢,但也隻算是商賈,家中陳昌言和其父陳天佑曾經為官,但也是前朝的事情,而陳恂的表哥陳廷敬雖三年前考中進士,但還沒得到實缺,一直候補。有心想找人去皇宮裏打探消息,卻是找不到門路,隻急得全家人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而被禦林軍帶走的陳恂表麵鎮定,心中同樣沒底,當初他教給蘇麻那些東西也隻是一時新奇,再加上看蘇麻可憐,並沒有想到那麼多,經過這段時間的琢磨,才覺出可能會給自己招惹來殺身之禍,但事已至此,隻能另想脫身之計,現在被皇太後召見,是福是禍還屬未知,也不知自己想的辦法能不能保命,都說伴君如伴虎,伴皇太後也是同理,天威難測!
慈寧宮外,七歲的陳恂跪在門口已經一個時辰,裏麵依然沒有動靜,陳恂心知這是孝莊給自己的下馬威,幸好這幾天算算時日差不多,提前在膝蓋上綁了兩個小軟墊,不然早該疼暈過去。
對了,我早該暈過去才對!發覺自己犯一個小錯誤的陳恂身子一歪,昏倒在地上。
果然不出所料,沒一會兒,從慈寧宮裏走出兩名宮女,將陳恂抱入屋中,放在地上。
“丫頭,你去給他灌些水。”一個莊嚴的聲音響起。
躺在地上依然裝昏的陳恂覺出有人擋住光亮,微微張開眼睛,看見一張雖不算精致但五官端正分明的小臉,正是蘇麻。
蘇麻小心翼翼的用小勺將碗中水喂入陳恂口中,入口微苦,一股淡淡的參香,不用品就知道是參湯。
陳恂心道這孝莊也忒小氣,這參湯還不如自家的好,頂多是支幾十年的殘參,不過能被伺候未來皇上的蘇麻喂食,也算是一種享受,想到此嘴角不自覺微微翹起。
誰曾想孝莊一直在盯著陳恂看,見他嘴角微翹沉聲道:“既然無事還裝死,小小年紀便如此多心機,來啊,看他膝蓋處是不是墊著東西。”
兩名宮女上前翻開陳恂褲管,果然拿出兩個小綿墊呈給孝莊看。
陳恂知道隱瞞不過,心中雖百般不願,也隻得起身跪下連連磕頭告罪。
“不用假惺惺的,我早該想到你必有準備,看來確實不是一般人。”孝莊眼中閃過異光,三分驚訝三分讚賞三分厲色還有一分殺氣。
陳恂腦中雖有千般記憶,對於宮規卻是半點全無,眼下不知該如何應付,隻是跪在那裏,兩隻手撐在地上,膝蓋上還是傳來一陣陣生疼,在家中何時受過這樣的罪,就算是祭祖跪拜時,膝下也有軟墊。
孝莊冷哼一聲。“你雖聰慧狡詐,但經驗不足,莫說一個六七歲的孩童,就是一個成人直直跪在地上一個時辰也受不了,現在你卻知道用雙手撐地了?”
“小子愚鈍,多謝老祖宗指點!”陳恂從記憶中翻出這段被叫作台詞的話,雖不知何為台詞,但還是照著說出來。
“嘴倒是甜,老祖宗,虧你想得出,你且抬起頭來!”孝莊聲音有些緩和,不似剛才那般冰冷。
陳恂抬起頭,隻見麵前坐著一名身穿明黃鳳袍的貴婦人,看相貌也就三十歲左右,但陳恂知道孝莊已經四十一歲。但見她眉如遠山,眼若星月,唇如抹丹,齒若編貝,準頭豐隆,地閣方圓,一副大富大貴長壽之相。
不知為何,陳恂腦海中卻忽然浮現出孝莊年輕時的樣貌,那個風情萬種的大玉兒。“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裏,各在天一涯……”
“住口,你好大的膽子!”孝莊厲聲打斷陳恂的喃喃自語。
陳恂一驚,連忙低下頭去,驚慌之餘卻是奇怪自己怎麼順口說出這兩句詩。
孝莊是又怒又驚,怒的是這首詩是當年她送多爾袞出征時離別所贈,而她下嫁多爾袞也是為保住皇權的無奈之舉,現在早已被禁傳,陳恂又提起這件事,不怒才怪。驚得卻是這首詩當年隻有她與多爾袞兩人知道,再無第三人聽見,難道眼前這個孩子真的是佛祖轉世不成?(孝莊信佛)
想到此孝莊怒氣淡了幾分,但語氣重新恢複冰冷。“看你年幼無知的份上,這次就先給你記上,以後不準再提此事。我今日找你來是想問你一件事,你身為漢人對那些反清複明的人是如何看的?”
陳恂心道來了,等得就是你這一問。“既然老祖宗問到,小子就鬥膽說幾句。在小子看來,不管是滿族還是漢族都是一家人,要知這天下不光隻有滿漢,還有蒙古族,回族,藏族,維吾爾族,苗族……共五十六個民族,天下一家本就是有德者持家,如果今天你推翻我,明天我推翻你,那家就不再是家,現在是滿人掌管天下,百姓吃得飽,穿得暖,有安生日子過,這樣就行了,如果戰事再起,最終受苦的還是天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