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口圍著一群順天府衙役,就見府尹張大人從轎子裏鑽出來,帶著凶神惡煞的衙役們闖進去,傲然挺胸大步站到賈政麵前。“政老,上命差遣,得罪了。”
賈政滿目蒼涼,天知道我都落到這個地步,皇家還不肯放過。罷了,這或許是我的劫數吧,貪婪的狠狠吸了一口氣,到了牢裏,很難有這般舒心氣味兒。不卑不亢望著張大人:“請大人稍候,待我向家人辭行。”
張大人反應過來,微微臉紅,向後退了兩步,自嗔道:“是晚生沒說清楚,牢裏的薛寶釵供出,她有一些物品放在尊府,是她親手交給尊夫人王氏的。”
賈政聞聽大怒,這個女人到了什麼時候才明白,薛寶釵是賈家的克星、仇敵,自家女兒就死在她手上,還執迷不悟。早就想休了她,隻是看在寶玉,還有元春份上,畢竟還有六阿哥這個關係在。今日,是天要我無情,怨不得我。正色道:“大人請自便。”
張大人微微一笑:“得罪了。來人,給本官搜。”
一群人分成幾撥,有去上房的,也有去西廂、東廂的,還有奔了南邊賈環房裏,就連廚房也沒放過。
就見王夫人披頭散發的闖出來,看著賈政悲憤的叫了一聲:“老爺,這,這是怎麼回事兒啊?”賈家沒了爵位、官職,怎麼官府還不放過?
賈政怒罵她:“賤人,我說過幾次,不讓你搭理薛家人,你偏不聽。這是你的好外甥女辦的好事兒。你自向大人回話去。”
張大人厭惡看了看王夫人,又把剛才跟賈政說過的話,重複一遍。隨即喝道:“來人,押起來。”
一群衙役把王夫人扯住。
王夫人眼巴巴的看著賈政,見他別過臉去,心裏知道這回真是讓他丟臉,傷透了他的心。自己完了,癱倒在地。
西廂的門被踹開,寶玉扶著湘雲,一臉莫名悲憤的走出來,身後跟著麝月和薛姨媽。
東廂出來的是周姨娘、賈環,看到王夫人,臉上閃現一絲快意,又忙低下頭。
搜查上房的人找出寶釵交給王夫人的小箱子,恭敬的交給張大人。
王夫人看見,明白過來,忙掙紮著向前一跪:“大人明鑒,這是薛寶釵交給民婦的,說是一盒珠寶首飾,讓民婦給她收著。別的,她什麼也沒說過。民婦冤枉啊。”
張大人並不理她,伸手掏出一把鑰匙插進去,銅鎖應聲而開。打開後,從裏麵把上麵一層的首飾珠寶摔在地上,接下來就顯露出一遝厚厚的卷宗。“政老,請看。”
賈政走過去,看到卷宗臉色灰白。急忙跪下:“一切聽大人吩咐。”長歎一聲,王氏,你這是自找死路。你呀你,夫妻一場,為夫的話,你就是當成耳旁風,硬把砒霜當蜜餞,我就是有心維護,也得有這份兒能為才行。少來夫妻老來伴兒,落下幾顆蒼涼的濁淚。
賈環和周姨娘也跟著跪在他身邊,低著頭,在心裏咒罵王夫人害人不說,還害得大家跟著受罪。
王夫人見此大駭,心神大亂,慌不擇言,分辨著:“大人啊,薛家寶釵給我的時候,說是珠寶首飾,放在我這邊兒,說是怕被她表哥王仁給奪了去,我沒想到會是這樣,我不是有心的啊。”
薛姨媽看著珠寶首飾落在地上,又聽說是寶釵交給自己姐姐收藏的,氣不打一處來,好啊,你拿著這些東西,竟然在我麵前哭窮,要一點兒銀兩給寶丫頭打點,就像是割你的肉,你也忒狠了,當我是好欺負的,也沒思量人家順天府這麼多人幹嘛來了?幾步捯過去,對著王夫人“呸”的甩出一口唾沫,衝著珠寶衝過去,一麵說:“大人,這是我們薛家的東西,得歸我,放下,你們誰也不準動。”一麵擠到衙役們身邊,趴在地上把珠寶撿起來。
張大人皺著眉頭,沒見過這樣的守財奴,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要財不要命。疑惑的盯著她,再一細琢磨,薛家?心下明白,好,你閨女的事兒,你一定清楚。冷喝道:“刁婦,你是何人?如此放肆。”
這時候,西麵走過來賈璉、平兒站在月門處張望,也沒有過來摻和的心思;東麵是賈珍和尤氏、鸞英,也站在僻靜處,默默注視著事態。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大人,這就是薛家寶釵,薛大姑娘的親娘。”
張大人一聽,正中心懷,贓物在此,罪犯親屬也在,這還不清楚。清了清嗓子:“既是罪犯眷屬,帶回去嚴加審問。”再看王夫人,麵如土色、渾身顫抖,淚流滿麵。冷哼一聲,輕笑道一聲:“政老,告辭。帶走。”
“不,我不去。大人,冤枉啊。老爺,為妻知錯了。寶玉,救救我吧。”哭的那叫一個慘,直哭的寶玉心裏陣陣發熱。
也是個男子漢,七尺男兒豈能任老母入獄?孝順心腸騰起。他對著張大人跪下去,連連磕頭,也不辯解,知道自己母親這是窩藏罪犯贓物,想父親都沒法相救,內裏定是有礙眼之處。隻稱:“大人開恩,求大人放了我娘,看在她年老糊塗的份上,請允我代母伏罪、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