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歎幾口氣之後,李高鏵頗有些似乎為難地說:“唉,這事兒實在是難辦!你大概也知道,我們與磚廠簽有協議,有關賬目要到年底才能統一核算、結算,平時隻能借支少量的生活費。我雖然貌似個包工頭,可實際上也不過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工而已,沒有別的手段或者辦法迫使老板們改變具有法律約束力的約定。因此,雖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也隻能表示遺憾和愛莫能助。”
說話的同時,李高鏵並沒有放下手裏的活。鄭曉龍知道李高鏵的一番矯情和訴苦,顯而易見是裝出來的。此時此刻,所謂入鄉隨俗,鄭曉龍不得不委曲求全幫著摘花生。忙乎近一個小時,被拔出來的花生方才被摘幹淨。事到如今,鄭曉龍隻好硬著頭皮聽從李高鏵的差遣,協助將花生運到王大夫家裏。婆婆媽媽又耽誤不少時間,直到天將黑透,兩人才慢悠悠往磚廠折返。
“出去多天,第一時間到王大夫家來幫忙,難道你和王莉君之間的關係已經得到她家人的認可?”鄭曉龍不在咄咄逼人談自身要急著回家奔喪的話題。
“有些交往,但是她本人以及父母,否接受我這個外來打工仔,沒有明確表態,我心裏也沒底,僅僅當做隔三差五需要走動下的親戚朋友。扯遠啦,給我說句實話,你真的是回家奔喪嗎?從這裏到你家,路費需要多少錢?”李高鏵說。
“我仔細計算過,從這裏出發到我老家,路費到不是很貴,大概有一百五十元足夠。但是你知道的,我出門已有好幾個月,如今急急忙忙趕回家,不能到家之後就身無分文吧?再說,還要考慮回來的路費呢。”鄭曉龍說。
“唉!所需數額較大,這事兒真的難辦。你知道的,我們平時本身從磚廠老板那裏預支現金就難以上青天,加上言而無信的楊偉那混蛋一折騰,借款愈加困難。這樣吧,回到廠裏我馬上去找老板們,盡量設法給你多預借點現金。不過,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也許隻能按照老模式,預借到一百元錢。”李高鏵說。
“好吧。謝謝你。”鄭曉龍說。
兩人不緊不慢回到廠區。李高鏵讓鄭曉龍回宿舍等候,他獨自去廠部找老板協商。
天已經黑透。由於臨近海邊,天空的雲層很厚。沒有風,空氣中彌漫著逼人的熱浪。一幹同事們除卻到廠部去看電視的人,剩下的幾個都坐在宿舍前的草坪上乘涼、閑聊。兩位“音樂家”分別擺弄著各自的寶貝:吉他,竹笛。看見鄭曉龍,彼此間毫無顧忌地打趣著。
錢耀祖說:“曉龍,失蹤幾天突然回歸,在我們眼前晃蕩不到二十分鍾,又瞬間消失兩三個鍾頭,真是大忙人呀!快給我們說說,都忙些啥?”
“曉龍,你找到高鏵沒有?他怎麼給你答複的?”牛德發關心地問道。
“人是已經找到,也談過電報裏提及的十萬火急的事情,高鏵答應去廠部找老板商量,過一會就有回音。”鄭曉龍說。
“預支現金挺難的,就看你個人的運氣了。平時你與高鏵的關係處的不錯,他理應幫你一把。”牛德發說。
你一眼我一語閑聊著。約摸過去二十分鍾時間,李高鏵來到草坪上。鄭曉龍連忙站起來,迎著走過去。李高鏵則揮揮手。鄭曉龍心領神會,跟隨著踱步到小樹林子裏。看看周邊無人關注,李高鏵壓低聲音說:“曉龍,為了你的事,我可是超常發揮,磨破嘴皮子好說歹說,老板才同意預借一百五十元給你救急,同時還有附加條件,如果到時候人沒有回到廠裏做工,要從我的年底結款裏加倍扣除。知道你嫌少,但也隻能如此。”
李高鏵將三張五十元麵額的鈔票遞過來。鄭曉龍盡管不動聲色,可腦子裏並沒有停止算計,關鍵時刻,有奶便是娘,先接下遞到眼前的鈔票再繼續哭窮。
“高鏵,在王大夫家的花生地裏已經給你反複央求過,最好能借給三五百元方才能解決問題。如今區區一百五十元,隻夠買一張到我家的車票,兩三天行程的吃飯喝水錢都沒有。咱們好歹也合作了近四個月,你再努力下,哪怕再給預借個三五十元也好呀。”鄭曉龍異常焦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