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看清,我愛不到忘我,所以,隻好守護。
——張庭宇
未曾想過,才剛剛得知朱靜好的死訊,半個小時之後,我就收到了前去急救一場車禍的病人,手裏的病曆本上寫著林如昔。
這一次我又像是被一塊崖石狠狠擊中心口,還記得,上一次這樣的感覺是在得知樂樂的事故。我沒有時間去理會自己的情緒,隻是跟著幾個醫生前去手術室,簡單的描述是,肋骨應該斷了兩根,頭部受重擊當場昏迷,而且,好像病人還懷有身孕。
身孕?我聽了一愣,是上次在墓園見到的男人的孩子吧。
心中一陣酸,不知是為她遺憾,還是為自己失落。這一霎,我無法回答自己,如果她和那個男人有了幸福的生活,我會不會真的如我一直說的那樣,大度地去祝福?
一路步履匆匆走到手術室門口,我看到了在墓園見到的那個男人,他麵色蒼白地坐在門口的椅子上。他,不是應該和如昔坐在同一輛車上嗎?怎麼會如昔受重傷,他還能坐在外麵?
一瞬間,我突然對他生出恨意,竟然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好。
正當我如此想的時候,他見我來了,猛地站起身衝到我麵前,急急地想說話,可是張口就是一口血吐出來。我一怔,立刻扶住他往下倒的身體,職業的敏感告訴我,這個男人的傷不比如昔輕,而且,他這麼長時間沒有接受治療,說不定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
我在他的胸口左右摸了摸,肋骨應該斷了三根,有一根已經嚴重錯位。
我焦急地對他說他必須立刻接受治療,可是他像是根本沒有聽進我的話,隻是對我說了一句:“好好照顧如昔……”
這,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在手術室裏,我選擇給這個男人做手術,而不是去搶救如昔。我不敢想象自己如果在慘白的手術燈下,看到如昔***的身體破碎不堪,會不會情緒失控。所以我選擇逃避。至少,我知道一定要救醒這個男人,他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她,如昔跟了他,不會差。
可是真正剖開他的身體,我才發現,我們已經救不了他了。嚴重移位的那根肋骨,直直刺破了肝髒,他真的錯過了最佳的手術時間。雖仍然盡力搶救,可是所有的醫生都明白,我們做的隻是最後的責任,希望已經被他自己放走。
等到如昔從手術室推出來,我才知道,這個男人叫顧之謙,並不是我之前以為的薛景南。而薛景南,是顧之謙的姐夫。這個男人從進入醫院開始,就一步不離地守在如昔的病床邊。就連如昔的媽媽也說不清薛景南跟如昔是什麼關係。
對於顧之謙,如昔的媽媽倒是能說出很多,他和如昔朱靜好是從初中開始的同學,三個人經常一起玩,朱靜好和顧之謙還經常到她家裏去。後來高中畢業後,顧之謙出了國,聯係自然就少了。
我聽著這些話,才漸漸意識到,這好像是第一次,我走進真正屬於她的世界。
雖知道如昔的頭部也受了重創,但是卻沒有想過,她醒來會不再認識我。她記得顧之謙朱靜好,卻不再記得我。就連她自己讀的大學校名,她也說不上來了。或許,帶給她不幸的人,是從大學開始的。
薛景南在她醒來之後,就主動離開了,隻留下一張名片。他有妻子,有兒子,雖然他關切如昔的一切,可我知道,他不是能夠照顧如昔的人。事到如今,她的身邊隻剩下她的媽媽和我。
從沒有見過她這樣簡單的神情,完全是個高中生的模樣。說話也不像我認識的如昔,現在的她會蹦蹦跳跳,還會時不時的揮起粉拳。有點像,一個假小子。嗬,這或許才是她本來的模樣吧。
我在華西的學習時間到了,她的身子雖可以出院,但是還是需要專業的調養,於是我便把她帶回了重慶。她曾對我說,她還沒有忘記過去,所以不敢回去。現在,她忘記了,於是我得以再重新走入她的生命,不過這次,不是愛人,而是她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