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1 / 2)

我和洪升泰的弟兄一起守住大門,已經過去六個小時,展教官還是沒有半點消息。中途和妙舞通了訊息,確認她真的安全,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裏去。

陽光愈發強烈,天空中看不到一絲雲朵,極目望去,天幕似乎是透明的。看這樣子,要說整一天都是好天氣,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心裏有些煩躁:如果那時不來阻攔,說不定現在已經突出疫區。要是下午還是好天氣,回頭高策又有話說。洪升泰的弟兄們雖然嘴裏沒說,眼中卻也帶著一絲後悔——他們已經知道展定鴻被困,大家逃生無路。

展定鴻……說不定已經死了吧?正所謂蓋棺定論,可是我卻不知究竟該怎麼看這人。那時他助紂為虐,幫著公司逼迫調查團代表,又抓住了榊原秀夫,自然要為瘟疫擴散擔上責任;可是後來救了這麼多人,為了大家而死,這也是事實。最普通的結論,自然是說他“三分功,七分過”。可是人的功過竟是可以分割開來的嗎?分開來的,還算是個人麼?這實在有些滑稽。

不管如何,後世的人們自然可以用客觀輕鬆的口吻敘述這個人,這件事。但真正在臨州城裏戰鬥求存的,卻是我們這些有血有肉,有優點也有缺點的人。

想到展定鴻曾經一招一式教會我刀法,眼前不禁有些模糊。

中午吃的照舊是幹麵包,其實這時也沒人吃得下去。我掂著半塊麵包正在**,高策一行二十來人又從樓上下來。他們一個個背著登山包,好像馬上要出發打仗。

這群人橫排散開,高策開門見山道:“方先生,請帶我去看看展會長!”

我心裏一緊,難道他知覺什麼了?這可糟糕,憑這幾個人,他真要走,哪裏阻擋地住?我急忙道:“正在緊要關頭,怎麼能去礙事?”他冷笑數聲,道:“隻怕沒有這麼回事,是拿假話來誆我們的吧?”

他究竟是真的知道實情或隻是推測?我想了想,定是後者,否則他早帶人衝出去了。這樣一來,心中稍稍安定,不緊不慢道:“說謊,於我有什麼好處?你要真愛送死,我也並非一定要攔。弟兄們,給他讓開吧!”

我在洪升泰也待過一陣,稍有威信。葉靜衝手下人點點頭,大家慢悠悠給他們讓開了。這時候樓上又下來些群眾,盯著我們看。高策上前幾步,卻聽一名幫眾打著哈哈道:“高副指揮,要過便快過吧。望你帶著這些精兵強將,早日給我們這班老弱病殘搬來救兵。也不枉當初咱們把你腰間這支手槍送給你使用了。”

這番話話裏有刺,自是在譏諷高策拿了洪升泰的槍支彈藥,卻隻顧自己逃命。高策這時候就算有心想走,哪裏拉得下臉來?隻好又踱了回去,卻轉頭對我們道:“諸位弟兄,守了大半天,隻怕也有些疲勞,該著我們換班的時候了。”

他這話剛說完,卻見一人從大廈深處奔過來,在掩體上運步如飛。還來不及靠近我們,就衝著葉靜興奮地大叫道:“大姐,大哥在下麵有聲音啦!他還沒死!”

這一聲叫倒好,好似個炸雷,差點沒把我們這邊的人全都劈暈,正要高興,卻見高策那邊的人也是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我暗叫一聲:“不好!”

高策手疾眼快,一把扭住這報信人,厲聲道:“展定鴻怎麼了?”

那人給嚇得呆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高策進了一步,再問:“他給困在哪裏了?什麼時候困住的?”

這人也許給嚇傻了,哆哆嗦嗦正要開口說話,我早一步叫道:“不能說!”

高策回頭看了看我,相貌比餓狼還要可怕些,大堂裏的空氣好似都被抽去了,叫人喘不過氣來。他和同伴一起逼近過來,一邊道:“展定鴻是否困住了?你的所謂的汽車是否子虛烏有?你到底為何要騙我們!”

這些問題,我一個都回答不出來。想要張嘴,嘴唇卻幹得像給火烤過了,到最後,隻是道:“你們不能出去送死!”

“到這個時候還不拚命,真要當引頸受戮的羊嗎?你安的什麼心思,難道竟是那些怪物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