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1 / 3)

“妙舞”這兩個字似乎是有電的,從水裏把我整個身子都麻翻了。不知為何,有些想笑,臉上的肌肉抽搐幾下,鼻尖卻又有些泛酸,低頭看自己的倒影,水麵卻因身子的顫抖,泛出幾圈漪漣,隻看清一些細碎的色塊。

恍惚之間,我又有些寬慰。不管怎麼說,妙舞總算不是COV研製的生化怪物,不是濫殺無辜的惡魔,她總算是——戰士。

我的妙舞,我可愛的、脆弱的、溫暖的妙舞,她怎麼可能是個戰士,是個軍人?她怎麼可能冒著那些槍林彈雨,潛入COV,幹和我一樣危險的勾當?這樣的事即使叫我這個男人來幹也是九死一生,他們怎麼可以叫她,一個女人,去幹!

更重要的是,她恢複記憶了?

這是我一直不願意麵對的,但終於發生了。顯然,有關我的消息,都是妙舞報告給軍方的。作為軍方特工,這該是再正常不過的吧?她不再是我的妙舞,她隻是謝少維上尉。

隻是……十天之前,我們還沒有進入大廈,如果那個時候她就恢複了記憶的話,那麼她和我在月光下的誓言,還能當真嗎?我這個平凡無奇的人,能夠渴望兩次被同一個女神青睞?

我的心裏又燃起了一線希望,定了定神道:“周司令,我想知道妙舞——謝上尉向你說了什麼,我並不太願意為軍方做事,特別不太願意重新回到充滿喪屍的城市,回到蜂巢去送死,但是如果,如果……”

盡管在麵罩後麵,我也感覺到他正在笑著:“

你是想和謝上尉結婚麼?”

他這麼一說,我心中大快,又有些不敢相信,鼓足勇氣高聲道:“周司令,我不隻是想,我是一定要和她結婚。不管她叫什麼名字,不管她是什麼人,不管她還要服役多久,我都要和她結婚的。你既然這樣說了,想來也不是全然不同意。隻要能娶她,我什麼都能做的,就算你叫我去刺殺美國總統,或者炸掉自由女神像,OK,我會去的,隻要能娶她!”

周火德舉起機械臂做了個手勢,我感覺身後的水流又開始滾動起來。某種更加邪惡而強大的力量逐漸湧現出來……

不用回頭看我也知道,那是潛行屍,很多潛行屍。

“證明給我看,你有這個能力。”

我不再說話,右臂開始膨脹。

※ ※ ※

天空像一條撒了毒藥的河。

夕陽把鬆散的雲層分隔成細碎的紅鱗,那是無數赤色的大魚在河裏翻騰;但是隨著太陽落山,赤魚全都毒斃,翻出死灰色的肚皮,這時候天空一片慘白;再過半個小時,雲朵開始腐爛,逐漸和墨藍色的天空混為一體。

磷火一樣的星群閃爍。

太陽落山了,明早還會升起;幸福的日子過去,卻不知能不能再回來。想起和妙舞一同生活的那兩個月,我們共同享受純淨的時光,一切都是那樣簡單自然——可是現在,已經不再是一個小司機和失憶少女的愛情故事了。

背後的河堤上傳來了輕盈的腳步聲,我把目光從彎曲的小河收回來,往後望去。

她變得更加動人了。灰色的迷彩服妥帖地勾勒出全身美好的曲線,貝雷帽包裹住了滿頭秀發,隻露出一如往昔的明眸,她的笑容依舊,卻在天真之外,多了一份內斂成熟的氣質。

我痛苦地發現,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對我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在她身上掃視,特別是停留在手上,趁我還沒有沮喪之前,先拉開了迷彩服的拉鏈,拉出掛在脖子上的墜子:“戒指——軍隊裏不許戴戒指的,所以就掛在脖子上了。”

我笑了,心裏最後一塊大石落地:“我該怎麼叫你,妙舞還是謝少維?”

“隨你。”

她在我身邊坐下,把手自然而然交到我的懷裏。觸摸著這纖細精致的藝術品,我才不至於以為這隻是自己荒謬的幻想,也由衷覺得無論周火德叫我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我們有很久沒有說話,隻是貪婪地呼吸對方的氣息、感覺對方的心跳、享受那種內心最深處無言的共鳴。但是我肚子裏有許多問題要問——我和她是一體的,可是我還不知道她的過去,那就好像我自己失憶一樣難受……

她感覺到了我的不安,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輕聲道:“想知道我的過去嗎?”

“好。”

她的故事沒有什麼出奇的。一個因為性別而被拋棄的孩子,在一座破落的縣城的破落的孤兒院度過童年,她的玩具隻有黃沙和枯葉。後來有一天,孤兒院的老師告訴她說,他們沒有錢了,也沒有辦法為她申請助學貸款,因為這個時候她隻有小學五年級。

“那時候的學費每個學期收四百六十塊,再加上雜費和學習用品,大概五百塊。我們一共有二十多個孤兒要讀書,有些上了中學的,那就還要翻幾翻。縣裏每年撥款一兩萬的樣子,可是我們很多都是有病的,光是看病就用光了。本來我們有一個阿姨,在南方打工,每年都寄錢回來的,後來她得性病死掉了,我們就輟了學。”